是一切按部就班之時,自己卻需要寬慰。他惟一能確認的只是:芬力和首席技師傑金司在深層遙感勘測器上發現了一些反常的脈衝訊號,那儀器彷彿能探測到深海底部的動靜,神通廣大,絕不止是地下室裡別的壁櫥裝置那麼簡單。平力很清楚直覺——有一說一的直覺——在預告:末日迫近。他企圖說服自己,情況不過是爺爺的口頭禪將付諸實施了,也就是說,他快到家了,所以是該擔心雞蛋安危的時候了。
最終,他還是走進了浴室,照例翻下了馬桶蓋,跪下來禱告。在這裡,他心靜如水,氣氛也有了微妙的改變。這一次他沒有聽到腳步聲,但依然能知道有人走進了他的辦公室。很容易就能推斷出來者何人——只能是他。眼睛都沒有睜開,雙手也依然握緊在翻下的馬桶蓋上,他喊了一聲:“芬力?泰勾的芬力?是你嗎?”
“是,老闆,是我。”
他在這裡做什麼?號角還沒吹響呢!每個人、甚至每個斷破者都知道,黃鼠狼芬力嗜睡如命。但只有太平日子裡能嗜睡如命。此刻,平力正在討好上帝(說實話,他跪在那裡的時候幾乎都要瞌睡了,直到潛意識提醒他:典獄長辦公室的底層除了自己之外,還有別人)。正如萬能仁慈的主,他不會斥責這位重要訪客,而是即刻唸叨了結束語——“主啊,請賜予我您的意旨,阿門!”——之後便站起來,兩腿直髮軟。該死的後背一點兒不懂得要體恤一下挺在前頭的大肚子。
芬力正站在窗邊,在昏暗的光線裡把玩“決鬥者”型轉輪槍,來回翻轉著,欣賞握把上雕飾精美的漩渦狀紋飾。
“就是這把槍和卡美龍說晚安的,當真?”芬力問,“強姦犯卡美龍。”
平力點點頭。“我的孩子,小心點兒。裡面有子彈。”
“六發?”
“八發!你瞎了嗎?瞧瞧轉輪的尺寸就知道了,看在上帝的分上。”
芬力沒找麻煩。他把槍還給平力。“我知道怎麼扣動扳機,是的,我知道,要說懂不懂槍麼,知道怎麼扣動扳機就足夠了。”
“沒錯,只要裝了子彈。你這個鐘點跑來這裡幹什麼?打擾一個作晨禱的信徒?”
芬力注視著他,“要是我來問你,為什麼我發現你在晨禱時穿戴整齊,而不是披著浴袍和穿著拖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又會怎麼回答呢?”
“我會有點戰戰兢兢。就這麼簡單。我猜你也差不多。”
芬力笑了,著迷地說:“戰戰兢兢!就好像神經兮兮、冒冒失失,還有苗頭?”
“差不多——吧?”
芬力笑得更開心了,但平力卻覺得他有點笑不由衷,“我喜歡!我真喜歡這些詞兒!戰戰兢兢!戰戰兢兢兮兮!”
“不!”平力打斷他說,“你得說‘我有點戰戰兢兢!’,這詞兒得這麼用。”
芬力的笑容消失了。“我也有點戰戰兢兢。我還有點神經兮兮。我感到了苗頭。我很冒冒,你很失失。”
“深層遙感勘測器上又有反常脈衝了?”
芬力一聳肩,接著才點點頭。有關深層遙感勘測器的問題在於:誰也不清楚這套機器究竟在探測什麼指標。有可能是心靈感應術,或是(請求上帝寬恕)意念移動術,甚至也可能是現實構造中的深層震顫——亦即,熊之光束即將折斷的預兆。但最近四個月左右,這套古老、陰沉又安靜的機器螢幕變得越來越活躍了。
“傑金司怎麼說?”平力問道。他將點四〇口徑的柯爾特“決鬥者”型轉輪槍插進了槍套裡,幾乎想都沒想,於是,事態就向你們不想知曉、而我也不想敘述的方向又邁進了一步。
“傑金司只會信口開河。”泰勾人邊說邊粗魯地抬抬肩膀,“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深層遙感勘測器上的脈衝標記代表了什麼意思,你又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