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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正如名醫診疾無須把脈。它是假的。”春娘沒轉身,匣內的東西,她再也不想看第二眼。“整個西市的掌眼人都上了手,他們可曾告訴過您,此玉為何玉?”

“純黑如墨,于闐墨玉。柳小娘子,你看仔細,上面寫的一清二楚賈皇后命人按著她面首那物的模樣製作。這是晉時古玉,真貨。”墨袍紈絝提醒春娘別看走了眼。

“他們掌錯了。”春娘走到楊氏身邊,握住楊氏的手,穩住打顫的身子,籍以獲取繼續說下去的勇氣:“祖父曾教導,玉有五色,白、黃、赤、黑、碧。玉之黑如墨者,以石墨沁羊脂為貴。所以于闐墨玉的名聲最盛。但這不是于闐墨玉。”

老夥計一聽,有門兒,東家柳八斛沒白教導春娘。街上圍著看的人群裡也有被砸了招牌的,見柳家一個稚氣小娘子駁了他們,不免忿忿,往前擠了擠,喊道:“這玉分明就是于闐產,莫要信口開河,亂說瞎掰。”

楊氏低頭湊到春娘耳邊小聲鼓勵:“別怕,砸了咱該認栽就認栽,娘在呢。”

春娘握緊楊氏的手,柔聲弱氣地說:“天下有很多州縣都出產黑玉,不單單於闐一個地方。譬如梅花玉,產在汝陽,有黑、紅、綠三種顏色。見了黑色而認定它是于闐墨玉,此為第一大誤,掌錯了頭一步,自然辨不出真假。”

外面又是一陣喧譁。兩個紈絝樂得趁機貶他們一次:“活該被砸,爺沒砸錯。”

“靜一靜,老規矩,鑑了寶,得說寶,讓她說。”另一個同行止住了喧譁,他想看看,柳八斛的孫女,能說成個什麼樣:“柳氏,這塊玉我上過手,溫潤如脂,不是于闐是哪裡?我掌過的玉,比你戴過的花還多!”

垂紗遮了春孃的臉,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聽見還是那般低柔的聲音緩緩說:“有兩個緣故。撇開于闐路途遙遠、採玉運玉異常艱辛這些不說。由晉到唐,四百年了。四百年前,賈后握權時,已有五胡亂中原之兆,朝廷多半斂不來於闐的貢玉。這頭一樣,沒有貢玉,哪兒來的于闐墨玉雕東西呀。”

“另有一佐證,晉為金德,尚白色。這便是第二樣緣故:如果於闐給大晉貢玉,必貢羊脂白玉,必不會貢黑色墨玉自觸黴頭。所以,鑑它不是于闐玉。”

“而西晉都城在建康,建康有鐘山,鐘山產玉……竊鑑此物為鐘山墨玉。”春娘頓了一頓。

周遭沒有起鬨的。她心裡有了底,一邊回想著柳八斛平常如何說寶,一邊緩緩說道:“西漢淮南王寫過一本書,《淮南子》。裡面有句話,叫做‘鐘山之玉,炊以爐碳三日三夜而色澤不變’。匣中物,色黑、玉皮紅、留皮雕、長六寸,徑一寸,有刻字九。若此物為晉時鐘山玉,只消拿大火燒上幾天,不化成雞骨白之色,那就是真的。”

說罷,向兩位紈絝施禮:“貴客,是否需要當街架火盆?”

“升火!燒燒看,叫他輸的心服口服,哈哈。”藍袍紈絝抬了抬下巴,即刻有他的隨從拿了木匣子,到賣胡餅的攤上拎來炭爐,當眾把那物件丟進火中,停在柳珍閣門前。

柳分娘跑出門檻外,站在炭爐四五步外監督,不許旁人亂碰。邊守著邊啐,這個齷齪的惡物,早早燒成灰燼才好。

爐溫很高,沒過幾刻就將那根黑地紅頂的器物燒裂了紋,燒褪了色。圍觀人群議論紛紛:“果然是假貨,柳家招牌就是硬,柳八斛的孫女沒上手就掌對了。”

春娘暗暗鬆了一口氣。于闐玉怕熱忌火,火一燒,準得燒壞,絕對變色。

而匣中器物,無人鑑錯,它確為于闐墨玉無疑。

只不過沒有證據說它確鑿是真,唯有假託鐘山玉之名,讓它確鑿是假。

真真假假,如此燒了最乾淨。

墨袍紈絝摸著下巴,看了一會兒戴帷帽穿青衣的那女子,起身走到她面前,冷不丁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