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地向後撤退,西邊又有英美聯軍在旁虎視眈眈。兩頭遭受夾擊,但希特勒仍然沒有收手的打算;又一批的戰士被送往前線;填補這個不可計量的黑洞。
科薩韋爾站在唐頤面前;將手裡的公文袋交給她。唐頤取出一看;是自己的護照,上面有去往瑞士的簽證、車票,還有一筆數目不小的存款。
她抬頭望向他,一臉不解,“這是什麼意思?”
“德國的現狀很不好,我送你去中立國,現在動身,立即就走。”
事出突然,他又說得那麼決絕,唐頤不由一陣驚訝。想當初自己剛懷孕那會兒,父親曾提起過這個建議,卻被他拒絕了。既然決定讓她留在這裡,現在怎麼又反悔了?
聽見她的質疑,科薩韋爾沉默了半晌,道,“柏林來了通知,我要走了,去蘇聯。”
蘇聯……她一下子反應不過來,看著他傻傻地問,“去多久?”
他苦澀地笑了下,“這場戰爭我們贏不了了,所以,我也不知道這個期限是多久。”
唐頤咬著嘴唇,“你不是將軍嗎?可以不去嗎?”
他沒說話,神情中的無奈卻說明了一切。如果可以選擇,他也不想走,可是德國已經窮途末路了,他們這批人是元首最後的希望。
她抬頭凝視他,一時間無語。長久以來,沉浸在喪子之痛中回不過神,她忽略他、冷落他、責怪他、怨恨他……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心中的悲哀慢慢淡卻,彼此間的關係終於有了一點回緩,不想,卻又迎來了離別。
在她的注視下,他的心情更加沉重,愧疚和無望交織在一起,讓他眼眶溼潤,“你放心,我會打點好那裡的一切,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你就衣食無憂。”
聽到他的話,唐頤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淚水一下子衝了出來,反握住他的手,叫道,“我不要衣食無憂,帶我一起去前線吧。你死,我也跟著一起,反正我無牽無掛。”
她話語中的決絕,讓他心口一顫,伸手摸上她的臉,道,“別說傻話……”
唐頤打斷他,“這不是傻話。爸爸死了,孩子也死了,現在只剩下你,我唯一的親人。如果連你也死了,那我,該怎麼辦?”
她就像是一朵依附在他大樹旁邊的蘭花,靠著他的存在而生長,樹倒了,花便也枯萎了。
科薩韋爾將她揉進懷中,這一句孩子也死了,讓他的心那麼痛,痛得幾乎要裂開。這是他的失策,他的高傲和自負,害死了他們的孩子。如果當初,他聽從唐宗輿的建議,送她去瑞士,就不是今天的結局,她就不會只剩下孤身一人。
可是,錯就是錯了,後悔無用,只能面對並承擔這個成果。
他將嘴唇貼在她的額頭,留下個印記,喃喃自語,“不會的,我會活著回來,你乖乖地在瑞士等我回來。”
她埋在他的懷抱中,止不住的眼淚奔騰而下,在戰火紛飛的年代,誰又能真正承諾什麼?
兩人默默相擁,心情沉重。
“你什麼時候走?”
“明天。”
她喃喃,“這麼快?”
他嘆息,“是啊,這麼快。”
其實換防的事他早有耳聞,正式檔案也在一星期前就下了,只是他一直壓著,沒有告訴唐頤。
她精神不濟,而自己要離開的訊息無疑是雪上加霜,他不忍心再刺激她,怕她會崩潰。於是,就這麼拖了一天又一天,直到明天就是出發日,再也瞞不下去了。
唐頤在他懷中早已模糊了雙眼,心中密密麻麻的疼刺激著她,一連串的打擊是這樣的殘酷,沒給她喘息,幾乎讓人絕望。
耳邊傳來他沉穩有力的心跳,她閉了閉眼睛,伸手慢慢地抹去臉上淚痕,道,“你打算什麼時候送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