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伯英知道葛壽芝是變相監視,訕笑一下:“這個待遇,讓我有些不安。”
特別通行證果然暢通無阻,沿途的明卡暗哨一律放行,連二人的證件都不驗看。吉普車駛離山谷,蘇敬立刻變得興高采烈,如同一個彈簧。培訓基地是個籠子,武伯英不過是短期身陷其中,而蘇敬判了無期徒刑,偶有的自由等同於放風。
二人到達酒肆,老闆招呼夥計安排司機在廳堂裡就座,親自帶著他們上了二樓。噔噔噔踩著木樓梯,來到一個包廂門口,推開雕花木門,吳衛華已經在裡面恭候,一身素雅的淺色旗袍,如同從包廂牆上所掛的畫裡走出來的人物。
蘇敬給二人做了介紹,賓主落座。吳衛華背對秦淮河而坐,武伯英坐在右手,蘇敬想與吳衛華共坐一條長凳,吳衛華卻把隨身的小包從桌面上拉下來,飛快地佔據了身旁的空位。蘇敬帶著幾分尷尬,在左手邊坐了下來。
這間房子看起來是個包廂,內有乾坤,實則是間水榭。水榭伸進了秦淮河,三面懸空通透,河面上的景色一覽無餘。沿著水榭邊緣是圈木雕欄,雕欄連著木板搭成的長凳,中間擺著一張八仙桌。朝向內門的一面空出來,以便添酒上菜。酒客圍桌夜話,既可談世事,又可觀風月,設計可謂匠心獨具。
自打武伯英進門,吳衛華的眼睛幾乎就沒離開他,不停打量。武伯英被盯得有幾分不自然,回眼看了看她。吳衛華果然不同凡響,高挑的身材,纖細的四肢,五官也是細長的,極像明清畫作裡的白描仕女。這種長相的女人,是中國男人心目中根深蒂固的絕色佳人。而吳衛華卻在這種纖弱美中處處透著力量,薄薄的嘴唇稜角分明,細細的眉毛如同刀裁,細長的胳膊倒酒時穩定精確。特別是那雙眼睛,其中的光芒如同針刺,似乎能刺入任何目光所及的堅硬東西。
蘇敬左右看看秦淮河面,有幾分驚奇:“那些歌女怎麼不見了?”
吳衛華不屑地說:“被我們抗日反滿同盟取締了。”
蘇敬帶著幾分遺憾,卻不好評說,招呼二人喝酒吃菜。
武伯英捏著酒杯,沉吟道:“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花。”
吳衛華眼睛裡有了幾分溫柔,用酒杯碰了一下武伯英的杯子:“就是,歌女對國民思想的腐糜,也就這兩句詩可以形容。”
吳衛華說完一口飲下杯中之酒,武伯英看著她,就著杯沿吸乾了酒液:“但是不知你想過沒有,那些歌女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今後何以為生?”
吳衛華有些驚訝,看著他笑了:“有人說過沒有,你們兄弟兩個很像?”
武伯英輕輕一笑:“我們倆是雙生兄弟。”
吳衛華突然嚴肅起來:“不,我指舉止表情,乃至思維方式。”
武伯英也收起了笑容:“那是因為,我倆都在你的眼中。”
此番對話一過,水榭裡突然靜了下來,沒有了話題,似乎被二人的試探打了一個繩結。蘇敬及時調節了氣氛,插科打諢,左右逢源,才不至於冷場。武伯英和吳衛華也隨著他,聊一些最近社會上的奇聞逸事。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水榭裡的菜品已經上齊,酒肆老闆和夥計也不再來打攪,三個人也都帶了幾分酒意。 txt小說上傳分享
《潛伏·1936》 第八章(2)
“你知道我和你弟弟怎麼認識的嗎?”酒不醉人人自醉,吳衛華被美酒沁浸了神經,去掉了身上的稜角,眼神有幾分矇矓,表情有幾分迷離,看著武伯英,“就和繡本小說一樣,英雄救美。雖然我自小生長在日本,但是日本的同學都看不起我,知道我是中國人,經常遭人欺辱。我能怎麼辦,只有奮起反抗。沒有一個女人生來就是男人婆,也許正是這樣的環境,造就了我今天的性格。我自己看自己,看得很清楚,我是個沒有女人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