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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剪不斷。”他這麼說著,手中的剪刀口忽然張開,又收閉,燒枯的一段燈芯便被利落剪了下來。

李淳一這時終於開口,她略抬眸看他問道:“那麼……我父親原本姓什麼?”

“隨母姓楊。”賀蘭欽直言不諱:“他的確是前朝六公主的小兒子,但他生父倒絕對不是女皇的父親,生辰都對不上,更勿說胎記。甲歷上的記錄是偽造的,女皇當時產後體虛甚至下不了榻,不能更不敢親自去查證屍身上的胎記,只遣了身邊內侍去看,然內侍卻與她說了謊。”

李淳一輕擱在案沿的手瞬間滑落下來。

“你阿爺是冤死的。他不是女皇親弟弟,你也不是*產下的怪胎,其實誰也沒有錯,但湊在一起,就全錯了。”

屋外夏蟲毫不體諒熟睡的人間,鳴叫聲愈發囂張歡愉,勢頭簡直要將天幕都掀開。

李淳一雙手都垂下,忽然站起來,轉過身,想要做點什麼,或者只是走兩步,抑或再次坐下,但一時間什麼都辦不到。軀體彷彿失去了控制,只剩下不知所措。她曾為父親的死設想過數種理由,但惟獨沒有料到這其中竟然是如此情委,是這樣說不出的冤枉。

而女皇一直以來的厭棄與排斥,正映照其內心的懊惱與恐懼,不只是針對李淳一及林希道,更是她自己。

賀蘭欽這時候起了身,看向李淳一無措的側影道:“你現在立刻回宮請罪,將途中元信遇劫之事如實稟告,不要給太女留欺君把柄。”

李淳一有些遲鈍地轉過身,腦海中卻飛速轉換了話題,聲音裡帶了些努力平抑崩潰情緒的顫音:“我已被禁足,又以什麼理由去?”

“皇夫熬不過今晚,他一定會死。”賀蘭欽語氣篤定到彷彿操控了這一切的發生,“人之將死,總有幾句話要說,若不出意外,現在該說的也已經說完了。女皇可能正遭遇最脆弱的時刻,她需要你,而你也需要這樣一個機會。”

他兀自走向那暗道所在,背對著她道:“我能做的也只到此了,這機會中的風險與變化,要你自己去承擔,你得有這個勇氣與膽魄。”

他說完要走,李淳一這時卻轉過身,恢復了一向的冷靜直指要害問道:“老師與我阿爺之間又是什麼淵源?這些事又是出自何人之口?老師在宮中是否也有眼線,是陛下壽辰之夜遞給我‘忍’字的那位內侍嗎?老師之所以一直幫我,為的又是什麼?”

一連串被丟擲的問題,皆在她心中揣測過多次,也都是必解題。

賀蘭欽背對她站在黯光中,往前繼續行就是通往外邊的暗道。

他眯眼面對即將到來的黑暗,卻若無其事說:“你阿爺是我親舅舅,宮中有的是前朝舊人,眼線又何止一個?我不是幫你,是為了圓你祖母的夢,她不太樂意看著李家獨吞這河山,你不過是恰好有幸帶了我家血脈罷了。”

他輕鬆平和說完,最後甚至不忘用“有幸”二字提醒她——她是半個楊家人,流著前朝皇族的血。

賀蘭欽即將去往山東,而李淳一也要往宮裡去。

此時立政殿昏黃的燭光還在紗幔外輕搖,殿內釅釅藥味浮動,榻上兩人仍死死僵持。這近乎偏執的親密關係令人窒息,緊握的雙手之間藏著難掩的巨大隔閡與怨恨,女皇蒼老的面容中表露出歇斯底里的絕望與厭惡,甚至到了猙獰的地步。

這僵持久了,人心也倦。女皇面上漸現出一片死灰般的寂靜,手也漸漸鬆了,然皇夫卻加大了力氣,手甚至移到她脖頸妄圖要掐死她。

“天藻,與我一道死吧,如此黃泉路上走著也不會孤單。”他使出畢生最後的力氣與她說話、扼她咽喉,而她卻沒有任何反抗,好像當真就願意這麼死了。

這時紀御醫忽斗膽闖入內,高呼“陛下”,竟是上前幫著掰開了皇夫雙手,隨後轉向衣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