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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些垮皺的女皇:“陛下可有哪裡不適?”

女皇因缺氧眼暈耳鳴,但她只晃了一晃卻沒有癱倒。她緩緩睜開眼,看向榻上皇夫,只見皇夫一雙枯槁雙手垂落下去,兩眼固執地瞪著,口鼻間似乎還有不服輸的一股熱氣,但已是強弩之末,無有建樹了。

她就這麼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目睹他垂死前最後的不甘與痛苦。

帶著這些死去的人,或許都會變成面目可憎的厲鬼。她不懼厲鬼,她更怕心甘情願去死的那雙清澈眼睛的主人。

忽然,皇夫不動了,但眼睛還瞪著。紀御醫上前一探,又搭了脈搏,轉過頭對女皇稟道:“陛下,主父歸天了。”

女皇聽了,卻什麼反應也沒有,像個只會呼吸的活死人一般緩慢轉過身往外走。此時殿內殿外悉數跪成一片,哭聲與“皇夫歸天”的傳報聲也逐次傳出來,只有女皇冷漠出了殿,拖著病體走在早夏的夜色中。

她沒有走向自己的寢宮,而是往立政殿東的一座小殿行去,那是當年為林希道築建的寢殿,自他出事後便被封了多年,她也沒有再踏足一步。

按說內裡早已髒亂不堪,但內侍開啟沉重殿門,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灰塵氣湧來,彷彿這裡從未被封禁,仍日日有人打掃、有人起居、有人坐在案後讀書譯字、有人焚香撥琵琶、有人為即將出生的孩子苦思名字,有人聽到傳報聲、即刻放下手中工作起身走到門口來……對她道:“大周典籍浩瀚精妙,倘譯作他國文字,便能傳得更廣。有些地方哪怕武力不能至,但文道卻可以,陛下以為如何?”

女皇手裡舉著燭臺,幻象紛至沓來,都活在那一星燭火裡。

燭火滅了,殿內便只剩下黑黢黢的風,沒有聲,也沒有了溫度。

隨行內侍趕緊進殿點好了裡邊的燭臺,將窗戶都開啟。陳舊紗幔被風搖動,昏光中如攏月紗,朦朧靜美。女皇步履沉重地走進去,滿目皆物是人非。長案仍在,厚厚書卷摞成小山,未完成的譯字稿紙已隨歲月卷皺,手指撥過琵琶弦,還有聲響,卻唯獨沒有了人。

女皇在案前枯坐了下來,她沒有精力去追究到底是誰一直悄悄維持這裡的整潔,只有滿心的難過,沉重得幾乎將她壓塌了。

逃避了幾十年,真正坐下來去面對之際,卻發現自己從頭到腳都是懦夫。

她坐了很久,久到內侍都不知所措。沒有人敢上前提醒她回寢宮,直到李淳一現身。

李淳一違制深夜入宮,卻聞得女皇不在寢殿,而是來了立政殿東邊被封禁多年的這座小殿,她便猜到皇夫是將該說的都與女皇說了。

她心中百感交集,看到黯光中女皇獨坐案後的身影,心頭卻又湧起一陣尖銳的痛。

她也想逃避,但此時只有將這些情緒都收起,才能走完接下來的路。於是她撩袍入殿,走上前又伏地跪下來:“兒臣來請罪了。”

沒有回應。

她深深跪著,又重複了一遍:“陛下,兒臣來請罪了。”

仍舊沒有回應,殿內只有長長久久的沉寂,好像過了這麼些年,這地方已不適合有活人聲息再出現。

李淳一心跳驟地變快,她甚至可以聽到猛烈跳動的聲音,在這殿內顯得分外駭人。強烈的不祥預感撲襲而來,她幾乎是顫抖著往前爬,爬到了案前,才敢抬起頭緩緩直起了身。

手如千均重,她費力抬起伸向案後的女皇,指頭逐漸挨近其唇鼻之間,努力地穩住,卻遲遲未感受到一絲活氣。

“陛下、阿母、家家——”她語無倫次地喚女皇,但女皇只那麼坐著,彷彿可以一直坐下去。

風驟湧入殿,將燭火吹熄,黑暗與無可告解的驚懼鋪天蓋地覆下來。

☆、第54章

周圍彷彿有琴音,“錚——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