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照影道:“那麼聰明的阿遊,是怎麼猜到的?”
隨之遊笑了下,“你故意以我是否挑撥離間這個問題試探我時,就在敲柺杖,是想讓我害怕或者煩躁來吸收怨氣吧?你主動調和劉周長老時,他們的表情有片刻的呆傻,後來我發現互相殘殺的弟子們也是突然熄滅了火焰,表情麻木。怎麼樣,是不是覺得我觀察很仔細,頭腦很快,非常聰慧?”
姜照影也笑了下,重複道:“嗯,很仔細,很快,很聰慧。”
隨之遊突然又道:“對你,我從未有過片刻動心,從未愛過,從未真心對你。”
彈劍聲驟然慌亂片刻!
就是這個時候!
隨之遊直直衝向黑霧中,手中劍金光浮現,幾道劍影飄然浮現,帶著凜冽的寒氣與殺意。
“轟隆——!”
墓山處狂響一聲,山體幾乎傾塌,陣眼處黑色球體迅速轉動變小,紅色法陣幾乎一瞬間化作猩紅的血液噴湧而出!
“轟隆——!”
大殿外電閃雷鳴,有片刻照亮堂內,刺去的劍上跳躍倒映著殿外的電光。
“咔嚓——!”
江危樓徹底碎掉陣眼,漆黑法球瞬間消散,露出陣眼處真正的模樣!
“咔嚓——!”
隨之遊劍刺過去的一瞬間,黑霧陡然消散,這一刻以瘴氣與怨氣遮掩著彈劍控屍的人終於無處遁形!
他看著她,白髮金眸互相倒映出浮動的光來,然而面上卻再無光風霽月的風采,只剩下陰森冰冷的鬱氣與陰冷。慢慢的,他身上的紅衣逐漸褪色鮮豔的顏色,只剩下暗沉卻又破舊的紅,胸口處是黑色的血液與孔洞。
隨之遊握劍的手抽動片刻,最終在刺向他胸口時停住了劍,那劍尖便堪堪停在他身上。那劍尖卻與那發黑的孔洞正正合適,隱約揭示著這孔洞的由來。她閉上眼,“我感覺到了,所有怨氣都在散去,你估計撐不了多久了。”
同一時刻,江危樓看著陣眼中心,原本自得的黑眸陡然顫動起來。他嘴巴微張,心臟急速跳動起來,喉嚨中猶如被千百根刺扎中。他想發出什麼聲音,卻什麼也發不出,膝蓋幾乎失去任何力氣一般半跪下來,拳頭攥得蒼白。
這是一處墓穴。
墓穴中棺材空蕩蕩的。
墓穴前,赫然寫著江危樓。
南陽派漆黑的夜空逐漸亮了起來,褪去陰翳。
大殿內,隨之遊睜開眼,看向抱著自己的姜照影,或許是江照影,也或許是江危樓。
她道:“你不是他。”
江危樓道:“他不是我。”
他又說:“和你在一起的是我,成婚的也是我,記住一切的也是我,不是嗎?”
江危樓緊緊摟緊隨之遊,頭埋在她的脖頸間,幾乎想哭出聲,但卻怎麼也哭不出來。
他已經死了兩百年,怎麼會流淚呢?
他是江危樓嗎?
還是隻是因為執念,因為怨氣,因為恨意,於是存在著兩百年的記憶呢?
他並不在乎,他知道,他要在這裡等到她。
快來吧,快來吧,快來吧。
他的愛人,他的師妹,他的阿遊。
他不再需要大道,不再願意渡蒼生,不再渴望聆聽天機。
他不是天帝之子,不是衍衡帝君,不是天機縱橫的修士。
他只是江危樓,大廈將傾又如何,若是能摘取那一顆星星就好了。
恨了兩百年,唸了兩百年,等了兩百年。
快來到這裡吧。
大道渾濁之時,蒼生皆苦之時,天機沉默之時。快重返他的身邊吧,完成那場婚禮,證明一切都不是他的臆想。
不是江邊照影,鏡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