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但是此刻乍然聽賀延說起,再想到那麼多曾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兄弟竟已葬身於風雪之中,心中不禁又是一陣慘然。
賀延看了看狄霖,又接下去道:“所以,廣威將軍狄霖不幸身亡的訊息現在想必已經傳到皇都了吧?”
狄霖的胸中不由猛地一窒,就在這一剎那,他無法控制讓自己不去想,當自己的死訊傳到之時,那個人的臉上是不是還是那樣的風清雲淡?無人時,他的眼睛裡會不會流露出一點點的悲傷?他,會不會有一點點的傷心?
“我們要不要來賭一下?”賀延冰藍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注視著狄霖,儘管狄霖的臉上除了蒼白之外看不到任何的表情,他卻露出細細的白牙,輕輕地笑了,“看看英明神武的睿王會不會為了你而來?”
賀延的聲音明明輕緩柔和,但聽在狄霖耳中卻不諦是晴天驚雷,他的眼神倏地一寒,直視著賀延,他無法確定對面的這個人究竟知道些什麼。
“你難道不想知道嗎?”這凜然生寒的眼神頓時令人忘卻了狄霖此時的蒼白虛弱,賀延的心底也不禁一縮,但他並沒有退卻,反而繼續追問著。他臉上的神情分明是在告訴狄霖,他所知道的遠比狄霖認為的要多得多。
狄霖卻閉上嘴,不再理會他。
如果是為了自己深愛的人,那個無時不刻都夢牽魂縈的人,君宇珩或許真的會放開一切、不顧自身安危地從千里之外趕過來的吧?
只可惜,自己卻並不是那個人。
這一刻,狄霖的心忽然痛得有如刀絞。
賀延久久地看著狄霖,卻忽然不再提起這個話題,而是低頭自身邊的革囊中取出一粒藥丸,色澤如火、異香撲鼻,遞過去,簡潔地說道:“吃下去。”
狄霖接過來,也不多問,就一口嚥了下去。
“也不問是什麼就這麼吞下去了?”賀延抿著唇一聲輕笑。
“你此刻如果要殺我,根本就不需要用毒藥吧。”狄霖抬起眼,眼中一片清亮,很平靜地道,“再說,我如果說不吃,你是不是就會讓我不吃?”
“不錯,這個只是可以壓制你內息的藥物,如果沒有我的獨門解藥,你就會比尋常人還要虛弱無力。要知道你那一身功力我可是有些害怕的。”賀延淡淡說著,人已向著帳蓬外走去,“也免得你動什麼逃跑的心思,因為我現在就要帶你返回王庭。”
※※※ ※※※
馬車很寬敞,裡面鋪滿了厚實鬆軟的熊皮墊子,四面亦用錦氈封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狄霖緊裹著厚厚的皮裘,整個人深陷在鬆軟的熊皮墊中,也不知是因為剛才所服藥物的作用,還是身體虛弱尚未恢復的緣故,上車之後,車子輕搖著前行還沒多遠,他就昏昏沉沉地睡著了,只是心中彷彿有一團亂麻,眼前總象是有一些模糊的面容、過往的片斷在不停地閃現,雖然累極,但卻是怎麼也無法睡沉。
將近一日的長途跋涉之後,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當從馬車上走下來之時,狄霖不禁有種筋疲力盡的感覺。他舉目四望,北地風光的確與中原大相徑庭,雖是王庭,也並不見有多奢華。不過或許在萬丈陽光的照耀之下,這座以黑色巨石構成的建築會顯得更加瑰麗壯觀,只是此時隱沒在了周圍的沉沉暮色之中,只勾勒出了一片起伏的淡淡輪廓。
狄霖並不知道,當他出神地凝望著眼前的這片建築的時候,其他的人卻都在看著他。
暮色也勾勒出他的身形,修長優美、挺拔逸然。黑髮被風輕輕地向後吹拂,現出了他的臉容,那因為病弱而顯得蒼白的臉容此刻呈現出象牙般的柔和輝光,那雙總是帶著天生傲然的黑色眼眸,彷彿將天上所有繁星的光輝都已溶入了其中。
五、情傷何以堪
五、情傷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