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陵故親,汴口新友。沾塵公子,越鳥已矣,其巢長在,阿彌陀佛。”
“ 師傅,是受了南枝之託麼?南枝……他還好嗎?”
“ 南枝已經在數月前圓寂。唉!其身雖滅,其痴未已,他雖與我佛有緣,但要點化他卻不知還要歷盡幾世幾劫。”說話間,和尚轉過身,走向門外。
“ 沾塵,我要去那裡,帶著我的‘母夜叉’。不管千里萬里,不管千年萬年,我要去那裡,我會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永遠。”我又想起了潔白月下的兮南枝,我終於明白,那天晚上,他是來和我告別的。作此生的訣別。
我抬起頭,發現那個和尚已經消失不在。如同他來的時候一樣,悄無聲息。
“ 江湖中果然藏龍臥虎不乏奇人異士,像這般‘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著實不少。”唐絳唇嚴肅凝重地說。
我看著手裡的佛珠。我對唐絳唇說:“ 你去找皇上,說我必須要再回我的家一趟。還有一件最重要的東西,我不能拋棄。”
在偌大的邀月山莊裡,我享受著我從沒有經歷過的生活,養尊處優,錦衣玉食。所有的人看起來都對我畢恭畢敬。茂林幽潭,鳥鳴深澗,我撫著琴,過著衣食無慮的生活,在月下獨酌,對影成趣。
“ 沾塵琴師如今飛黃騰達,生活悠閒得很啊!”衣帶當風,綽約獨立,我看見遠處屋頂上站著如天外飛仙似的女子。月光映面,豔媚依然,唐三娘。
我長嘆一聲:“ 三娘說笑了,實在是身在樊籠裡,不得返自然。哪裡是悠閒,分明是被軟禁,他人簷下的籠中鳥罷了。”
她飄然而下身如輕羽,在她落到我身前的同時,旁邊的假山石後發出一聲慘叫,一個人影倒在雜草叢中。“ 那是你家裡的家丁,一直跟著你,從你坐在這裡喝酒開始,就伏在假山石後面監視你,一步都沒有離開。”
“ 三孃的功夫還是如此讓人匪夷所思,出神入化。”我苦笑。“ 這邀月山莊中哪裡沒有人在注視我啊?”我倒滿了一杯酒遞給唐三娘。“ 三娘今天怎麼有時間來這裡呢,我以為,你應該回川中了,帶著無數的珍寶。”
“ 沾塵,我是來和你告別的,但是,不是回到川中,而是去更遙遠的地方。”她說著喝盡了杯中的酒。“ 他連你一個手無縛擊之力的琴師都不會放過,何況是我,江湖中盡人皆知的唐三娘。”
我看著唐三孃的臉,她婉約淺笑依舊是無限妖豔的容顏,沒有絲毫的傷頹。“ 三娘,你什麼也沒有得到。反而把生命和年華都葬送了。你這是為什麼,為什麼以這麼大的代價完成他登基稱帝的夙願?”
她笑,嘴角掛著一抹酸澀。“ 沾塵,你莫非沒有發現麼,我和你,都是一樣的傻、一樣的笨。我們為了虛無飄渺的感情付出了我們所擁有的一切。”
“ 那麼,你告訴我,我們這是在愛,還是一種犧牲?”她問我。
我怎麼會知道呢?但是,在那一夜那一刻我清楚記得,為了我的女人,為了她能夠脫離屈辱脫離折磨,我甘心為她而死,為她放棄關乎我琴師兮沾塵的一生名節。鋒利的巨斧砍向我瘦弱身體時我一動不動,沒有任何驚悸和懼怕。我愛她,曾與她長夜偷歡,曾與她海誓山盟情約三生。但是,她是李煜的妻子,是唐國的末代王后,從前是現在是史書上必然也會蓋棺定論,我與她的故事,不論是世人還是野史上若有人提及,必會批註:一對姦夫淫婦,一對狗男女。我與她註定只能堅守這個秘密,我的愛,註定陰潮暗伏不見天日。
我們相親相愛,卻不能相廝相守。我們可以約定來世,卻不能預想今生的將來。在朗朗乾坤之下,我們惟一的選擇,是形同陌路。
唐三娘說:“ 他登基稱帝,君臨天下,他的身邊可以有千金姝媛小家碧玉,但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