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得什麼。
以至於,胤禛知道徽音年過得這麼舒服的時候,心理極度不平衡地在十五過後找上門來,莫名其妙地問起了天花的防治措施,愣是煩了她好些天。
陰沉沉的天,奴才們都被遣走了,臥房裡的書案上,兩個人頭碰頭湊在一起研究著什麼。
清潤的女子嗓音有些不耐煩地響起,桌子被手指點的咚咚響,顯然已徘徊在了暴躁的邊緣:“不就這麼回事嘛,天花和牛痘的抗原具有同等屬性,而牛痘比起天花又相對溫和,先讓人感染牛痘,慢慢地,等人體自身產生了針對牛痘病毒的抗體,這樣即使再遇到天花病毒,也不會造成什麼傷害了,我都解釋這麼多遍了,你怎麼還聽不懂啊?”
胤禛默然看著紙上寫明的用牛痘防治天花的詳細說明,其實這個東西他聽到第二遍的時候就明白了,回頭交給太醫院琢磨便成了,只不過瞧著自家側夫人雖然不耐,卻仍一遍遍解釋給他聽的樣子,頓覺得心裡關於過年的某些不平衡情緒消散了不少。
“Ok,Ok,我換一種說法,你接受的教育水平和我不一樣,我換一種說法來解釋這問題。”徽音發現旁邊的男人還是盯著紙上的東西不說話,深呼吸強忍住罵人的衝動,告訴自己不能和老古董計較,儘量用古代人能理解的詞語,“這麼說吧,天花和牛痘具有的毒素性質差不多,而牛痘的毒素對人來說是可以承受的,如果取一點牛痘的毒素讓人中毒,然後人本身具有的治癒能力,就能夠產生抵抗這種毒素的……”埋首看紙的女子偏頭,觸目那張清俊的側臉時,忽然頓住了。
胤禛似有所覺,微微抬頭一望,竟是四目相對,呼吸相觸,他還沒來得及看清那雙美目裡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逝,就見身邊的女子拍案站直,豎眉吼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這可怪不得我,”指形修長的手壓住桌子上的紙,黝黑的眼底劃過笑意,表情照舊清淡的男子直起身子,略微俯視著到他肩膀處的女子,“我沒說不明白啊!”
徽音瞳孔中幾簇火苗噌噌而燃,不過三息,她居然斂去了所有情緒,周身氣息甚至驟然消失,讓人半點都感受不到了。她如常一般悠然移步,繞過書桌走人了,只淡淡留下一句話:“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奉陪了。”
胤禛一愣,這樣的反應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幾乎是下意識的,他跟了上去,卻不知該說什麼。
徽音默唸清心咒,轉出屋子去後院了。她倒是從未想過,堂堂雍正帝,竟是個偽面癱,肚子裡面的壞水也不少,耍起人來理直氣壯的,連她都會中招。不過這一遭的原因,恐怕是看不慣她過年過得舒服吧,想想今日的一次戲耍和過年連著許多天的忙碌比起來,還是她比較划算,就大度地不計較這事了吧!
黑帝一看到主人,縱身跳了過來,一頭成年黑豹的一躍,乍一看還是挺驚心的。徽音摸摸蹭到身邊的大腦袋,緩緩向那幾叢栽好的竹子走去。
胤禛瞅著自家側夫人看寵物的眼神比看他時還要柔和,莫名地心中不愉,堅決不承認他連一頭黑漆漆的猛獸都不如的事實。幾步走過去,清俊的身姿立在那抹纖細的倩影之後,胤禛口吻雖平靜如常,可語氣裡略有些彆扭的試探:“徽音,你可是惱了?”
瞄中一支粗細適中的竹子,徽音上前就要折下來,聽到這話,她回頭定定看了站在那的男子一會兒,認真思考了片刻答:“談不上惱不惱,不過我不喜歡有人用這種方式來褻瀆知識。”
胤禛一震,只覺得心中柔軟了一分,薄唇小小地勾起個弧度,他說,語調很寧和:“徽音,很多事只有你開口說了,我才能瞭解,不然我們之間的信任,恐怕只能有那麼一點,你可明白?”
嗯?徽音瞅了他一眼,什麼也沒有表示,沒有回答,沒有神情變化,甚至連眸光都沒有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