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大公子那雙永遠神光內斂的好看眸子此刻不敢和任何人對視,而是尷尬無比地盯著地面。
“忘了?”燕昭已經猜到答案,可是當伊崔說出來的時候他還是表示驚訝,粗粗的兩條眉毛往上抬:“她成天待在這裡,你居然一直都沒想起來?”
伊崔冷冷地瞧了他一眼:“她並不是成天在此,而且我也一直很忙。”拜某人貪得無厭的摟地盤行為所賜,如今紅巾軍下轄的地盤生生擴大了兩倍。如果只是劫掠那這是好事,可是想要統治控制住這些地方,就需要大量的文吏官員和新的制度法規、水利農田以及工事修築等等。
有時候伊崔會想當地官府怎麼這麼無能,望風而降一點文人的節操都沒有,大靖官員的風骨哪裡去了?
害得他的工作負擔成倍加重,前太守府看門的狗都比他輕鬆。
有時候真羨慕薛大先生,只要跟著燕昭打打敵人就好了,不會每天早上起來一睜眼就是公務、公務、卷宗、卷宗和報告、報告。
要指望一個滿腦子都是如何更好地賣命幹活的人,突然停下來手頭的工作,花時間積攢一下情感,然後回憶起少年時期發生的事情,這實在有點難為他。雖然他每日早晚看見自己那條傷腿的時候,會想起來哪天有空得問問顧朝歌她是不是那個小女孩。
問題是他哪天都沒有空。
燕昭聳肩,表示不能什麼都往他什麼賴,伊崔記性不好是他自己的問題。
好吧,還有一個理由,因為他自己作死把顧朝歌逼得和一群大夫辯論,導致顧朝歌和他長期置氣,除了例診的時候露個面,幾乎很難見到人。他看見她就想著如何能讓她不生氣,還有讓藥好喝些,務實主義者伊大公子認為六年前的事比起眼前而言根本不緊要,可以押後押後再押後。
直到今天燕昭無意提及,他才尷尬地意識到,這種押著始終不說的行為,幾近欺騙,彷彿他很卑鄙地不想報恩。
雖然他真的沒有那個意思。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伊崔用了一個打哈哈的時候慣常用的開頭。
顧朝歌哼一聲:“那就長話短說。”她高揚著下巴,眼神睥睨,擺出一副驕傲的姿態。雖然她不知道是什麼事情,不過看見伊崔的反應,她就明白他一定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所以覺得對不起她啦。
不趁這種時候壓一壓他,以後哪裡還有這麼好的機會嘛!
唉,她怎麼能這麼機智,真佩服自己。
“好,那就長話短說。”出乎顧朝歌意料,伊崔突然揖手躬身,向她行了一個正式的禮,甚至給她請了一把椅子,道:“顧姑娘請坐。”
他看起來頗為嚴肅,顧朝歌茫茫然坐下來,發現原本翹著二郎腿的燕昭也恢復了正式的坐姿。
究竟是什麼事?
弄得她突然好緊張。
“六年前,我和阿昭逃出那個牢獄的時候,我中了箭。”
“什麼牢獄?”顧朝歌好奇插嘴:“街上的大家都說燕將軍是將門燕氏的後人,那牢獄難道是……”帝都的監獄?
她知道,燕氏全族在大元帥被以謀反罪論處的時候就完蛋了,所以她一直以為燕昭打的旗號是假的,這年頭很多反賊都愛往臉上貼金。
“你真的是燕氏後人?曾被關在哪所監牢?”顧朝歌興致勃勃。
“喂。”
沒有想到剛起了一個頭,對面的聽講人竟然就歪了樓,伊崔無奈:“你還想不想聽了?不想聽便算了,我還要去忙。”
“聽,聽!”顧朝歌連忙道,故事一個一個來,不著急。
以免她繼續打岔,伊崔言簡意賅:“我們逃脫追捕後迷路,遇到了你。你幫我包紮腿傷後,在外出尋藥的時候失蹤,阿昭找不到你,焦急我的傷毒,於是帶我離開去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