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讀書人,格物致知而已,既然自認掌握到了真理,就該據理力爭。
他終於意識到,這個時代的讀書人為何會有一種神聖感,因為這個群體的一言一行都可能影響到國家的走向,影響到每一個人。
徐謙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好人,可是他絕不能容忍因為自己的過失而導致盜賊猖獗,也不能容忍無數人為此而被洗劫和虐殺!
人有的時候是很奇怪的,進宮的時候,徐謙想著怎麼樣賺取功名,可是也不知發了什麼癔症,現在反倒覺得自己神靈附體,非要做一回聖人了。
他質疑讀卷官,並非是自己猖狂;與劉希爭辯,也並非是自己如何膽大包天。原因只有一個,他認為真理站在自己這一邊。
只是他的言行終究有離經叛道之嫌,看不慣的人怕是不少,這便是時代的悲哀,當所有人在所謂教化中意淫的時候,清醒者是不被接受的,姚淶站了出來,毫不客氣地對徐謙呵斥,就是抓住了殿中不少人的心理,知道他此時挺身而出,非但不會被人怪罪,還會更受欣賞。
徐謙側目看了姚淶一眼,臉色冷漠,隨即道:“敢問同年高姓大名。”
姚淶道:“你我同鄉,賤名不足掛齒,姓姚名淶。”
既是同年又是同鄉,本來應該透著一股子熱乎,只是今日的大勢註定了他們要結仇了。
徐謙眯著眼睛。揹著手,傲然道:“原來你就是姚淶。那篇什麼誅心教化的文章可是你作的?”
姚淶道:“正是,不知徐同年有何高見。”
徐謙的高見很簡單。他站在劉希的案牘對面,就在所有人等他說話的時候,他決定君子動手不動口,抄起桌上的硯臺,直接飛出去,朝姚淶砸去。
硯臺的份量自不必說,直中沒有防備的姚淶面門,啪的一聲,硯臺入肉入骨。仔細靜聽,有骨骼碎裂的聲音,也有入肉的悶響,姚淶啊呀一聲,應聲而倒,整個人竟是直接癱坐下去,撕心裂肺的喊叫起來。
接著……保和殿裡鴉雀無聲,劉希和他的小夥伴們驚呆了。
大家還沒有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堂堂殿試自然沒有預防到居然有貢生敢在這裡行兇。可是這位徐會元似乎根本就不在乎這個,居然真的行兇了,當著大家的面將姚淶打倒。
劉希反應過來,目不忍睹地看了在地上嗷嗷叫的姚淶。拍案而起,怒道:“瘋了,瘋了。天子殿前竟敢行兇,徐謙。本官要剝了你的功名,要嚴懲你!”
徐謙卻是無比冷靜。居然朝劉希拱手作揖,口氣平靜地道:“不知大人要如何嚴懲學生。”
劉希冷笑道:“毆打同年,私德敗壞,當革去功名。天子殿前行兇,膽大包天,當立即交由有司拿辦!來,將這狂徒帶下去。”
幾個太監正要遵命,徐謙卻是冷冷地掃視了他們一眼,喝道:“不怕死的就來拿吧。”
太監們面面相覷,頓住了腳步,顯然在他們眼裡,徐謙的威懾力遠遠高於劉希,於是索性裝傻充愣,只當沒有聽見。
徐謙朝劉希笑了笑,這笑容竟是帶著幾分詭異,他一字一句地道:“若只是砸了姚淶便如此嚴重,那麼學生若是再毆打他又如何?”
他捋起了袖子,二話不說,朝著在地上翻滾的姚淶走過去,隨即一腳揣在了姚淶的大腿上,姚淶大叫:“殺人了……殺人了……”
這時候已經不只是劉希勃然大怒,八個讀卷官俱都坐不住了,紛紛道:“斯文喪盡,其罪當誅!”
桂湘亦是覺得事情已經失去了控制,連忙喝止徐謙,道:“徐謙,你住手!想想你的前程!”
徐謙將這姚淶暴打一頓,在眾人目瞪口呆之中才住了手,這傢伙打人的時候面不紅氣不喘,連眼睛都是清澈無比,鎮定自若,人打完了便甩甩袖子,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