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他還以為紅衣娘娘名震武林之霓裳仙舞陣也不過如此,今日一見,才知道他那次不過是較為幸運而已,不但那些式裡,他武功再好,只怕也抵受不住吧?“幸災樂禍之心,使他更往前走了兒步,想看得更仔細些。哪知被困在陣裡的卓長卿,情況並不知他所想象的不堪,此刻他雖已採取守勢,但精妙的步法和凌厲的掌風,卻使得那四柄羽扇,十四隻青竹、空自舞起滿天舞影,卻也無法逼進他身前半步,但一時半刻,他卻無法脫身而出。這時岑粲不覺間,已行近那輛香車之側,哪知身側突然響起了一個尖銳而刺耳的聲音,喝道:“住手。”
聲調雖不甚高,但岑粲耳中卻為之生出一種震盪的感覺,彷彿有人用只極尖銳的針,在他耳中戳了一下。
那些紅裳少女身形本自旋舞不息,但喝聲方住,岑粲只覺眼前一花,漫天紅影繽紛,這些紅裳少女竟都四下飄了開去,在卓然而立的卓長卿四側圍成一道圓圓的圈子。
口日一望,只見那紅裳老婦,緩緩自車上站了起來,雙目一張,神光炯然,她面上那種衰老之氣,竟為之一掃而空。
卓長卿微微一怔,卻見這老婦緩緩走到自己身前來,枯瘦的身材在寬大的衣衫中,宛如一根枯竹。
她緩緩而行,衣衫的下襟一直拖到腳面,使他看來有如躡空而行,卓長卿心中不知怎的,競突然泛出一陣無法說出的寒意,微一定神,方待開口,哪矢“這老婦已森冷他說道:“方才伯;說什麼?”
卓長卿一挺胸膛,大喝道:“我問你十年前始信峰下的血債,你可曾忘了?”
這老婦利如鷹隼的目光,像利箭般在卓長卿身上一掃,冷冷的說道:“那麼你就是那姓卓的後代了?”
卓長卿道:“正是。”
哪知道老婦目光一瞬,競突然仰天長笑起來,笑有如梟鳥夜啼,令人難以相信這枯瘦而衰老的婦人,怎能發出如此高亢的笑聲來。
笑聲一頓,那被笑聲震得幾乎搖搖欲墜的枝葉,也倏然而靜,卻聽這老婦已自緩緩道:“這數十年來,死在我手下之人,何止千數,我正自奇怪,怎麼這些人的門人或後代,竟從無一人找我復仇的,哪知道——嘿嘿,今日卻讓我見著一個。”
目光一側,又自望著岑粲喝道:“你又是誰?是否也是幫著他來複仇的?”
岑粲心中一凜,走前三步,躬身一禮,道:“晚輩和此人不但素不相識,而且——”那紅裳老婦冷哼一聲,森冷的目光,凝注在他面上,介面道:“如此說來,你站在旁邊,是存心想看看熱鬧的了。”
語聲雖是極為平淡,但岑粲聽在耳裡,卻覺一股寒意,直透背脊,倨做之氣為之盡消,怔了半天,方自恭聲答道:“晚輩和此人有些過節未了,是以——”哪知紅裳老婦不等他話說完,又自介面道:“你是否想等他與我之間的事情了後,再尋他了卻與你之間的過節。”
岑粲微一頷首,卻見她又縱聲狂笑起來,一面說道:“好極,好極,看不出你年紀輕輕,倒還聰明得很——”她話雖只說一半,但岑粲正是絕頂聰明之人,當然已瞭解她話中的含意,是說等會根本無須自己動手了,卓長卿已再無活路,自己豈非撿了個便宜,目光一轉,卻見這紅裳老婦目光又凜然回到卓長卿的身上,伸出一隻枯瘦的手來,一整頭上鬢髮,緩緩向他逼近了去。
一陣風吹動,岑粲身上似乎覺得有些寒意,他知道剎那之間,此地便要立刻演出一場流血慘劇了。
卓長卿只覺心中熱血奔騰,激動難安,十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等待這與仇人相對的一刻,於是十年的積鬱,此刻便如山洪般的爆發出來。
只是多年的鍛鍊,卻使他在這種情況下猶能保持鎮靜,因為他知道,此刻正是生死存亡懸於一線之時,自己若能勝得了這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