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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滔滔回過頭去,瞧著說話之人,只見她穿著素雅的月白褙子,髮髻鬆鬆垮垮的,眼睛腫得像桃子似的,面容憔悴。她高高的挽起袖子,手中端著一個白瓷梅花紋盆子。

母親驚道:“靜容,你怎會…”

靜容勉強浮起一個笑意,道:“我夫君在殿前司當值,你們出發前日夜裡,他就告訴我父親可能受了傷。我不知真假,心裡著急,就忘了叫人告訴母親,只換了件衣衫就出門了,也是傍晚才到幷州。”見滔滔滿臉淚痕,便道:“先擦把臉。”

無論怎樣討厭她,她也是自己的姐姐,好像這一刻,忽然明白了過來。滔滔道:“你自己臉上也髒兮兮的。”

靜容笑了笑,道:“你先洗。”說著,她就將擰好的錦帕放在滔滔手上,蹲到母親身側道:“您不必太過憂心,父親已經退了燒,宮裡又來了御醫,倒有了七分勝算。我們也不要圍在父親旁邊,不如讓御醫進來診病緊要。”

母親聽聞,顧不得難過,忙喚御醫入內,輪流看診。母女三人焦急的守在旁側,高母雖懂些醫術,但也無非能治一治風寒,或是跌傷之類。像高父這般模樣的重傷,她連見也沒見過。御醫們細細的診過脈,道:“先吃幾副藥,若是明早上能醒來,又多了一份把握。”又在小耳房中商討了半個時辰,才寫了方子,讓下人去煎熬。

靜容不放心,就命人將小火爐子搬入廊簷下,親自瞧著人撿了藥,守在廊下煎煮。滔滔則守在榻前,也不幹什麼,只是守著,心裡想著,萬一父親醒來了,身邊可不能沒人。母親到底年邁。早已體力不支,半臥在榻前的藤椅上眯著眼。

天漸漸亮了,又餵了一次藥,父親卻還沒有醒來。有婢女呈上早膳,靜容勸著母親勉強吃了兩三口,卻怎麼也不肯再吃。御醫們又換了藥方,可到午後時,父親卻又重新發起高燒來,額上也不停的冒著汗,嘴裡開始說起胡話,所有人的心都高懸在半空,緊張得發抖。

房間裡有個佛龕,放著觀音菩薩象,滔滔點了香,虔誠的禱告起來。她以前從不信鬼神,青桐跟她說起佛事種種,她也總是百般不樂意聽。可是此時,她卻雙手合十,跪了下去,低聲的祈求。若是能救活父親,她願意心甘情願的去做皇后,願意接受靜容回家府中同住,願意原諒趙曙昨日的不辭而別,願意乖乖的抄寫蜀道難。。。

那些以前不願意做的,覺得比登天還難的事,此時看來,卻那麼微不足道。

到了傍晚,下了一場急雨。天空轟隆隆的雷聲四響,廊簷獸嘴中噼裡啪啦的排下雨水,淅淅瀝瀝的聲音,像是訴說著無盡的哀事,讓眾人的心也愈加難過和恐慌。薄霧繚繞間,有素白紙傘在落紅殘綠中移動,穿著青衫儒袍的公子,滿臉愁容的,顧不得四處都是泥水,一腳一腳的踩下去,濺得褲腿都溼透了。

窗外有淳淳雨聲,房間裡卻是靜靜的,高母縮卷著身子坐在藤椅上,有御醫上前,輕聲道:“夫人得有個心理準備。”

高母目光空洞的望著眼前,好似什麼也沒聽見,良久,才緩緩吐出一句:“準備什麼?”

御醫道:“高大人,怕是熬不過今晚。”

高母神色大變,凜冽的抬起頭,斥道:“你胡說什麼?”

那御醫也是見過世面的,仍舊不卑不亢,道:“高大人此時發熱,又高燒不退,您心裡頭要有所預備。”

高母兩行眼淚“唰”的流了滿臉,憤怒道:“你說的是什麼話?我官人福壽恩澤,自然會比我活得長久。他不會有事的。。。”越說越是悲慼,頓了片刻,終於哀哀悽悽的哭出了聲。

滔滔倚著門欄,聽到此處,全身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氣力,軟軟的往地上倒去。有人一把將她扶住,道:“滔滔。。。”

是趙曙的聲音。

她連頭也不抬,就順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