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風幾乎以為她下一秒便要反悔時,她驟然收回了目光,抬步走向屋內。
見她身影消失於房間屏風後,越清風如釋重負地長呼了一口氣,整個人幾乎虛脫地靠在了椅背上,雙眼望著虛空,靈魂深處透出的無盡疲憊幾乎讓他靈臺清明不保。
賭贏了。
他竟然賭贏了……
無聲地笑了幾聲,青年再次咳起來,全身經脈抽痛難忍,然而劫後餘生之情卻充斥四肢百骸,讓他勉強保持了清醒。
這一步棋險之又險,本不應如此毫無準備又貿貿然地進行,但就只因奚玉棠稍稍表露出了一絲想要遠離他的想法,他便沉不住氣地輕易將底牌拋了。
然而雖走得艱難,得到的結果卻令他有一種死了也值的錯覺。
世上怎會有如此對他胃口之人?哪怕飲鴆止渴、中毒上癮,此時此刻,只要她開口,他恐怕刀山火海都能覺得甘之如飴……
怎麼辦?
他快被喜悅衝昏頭了。
攻心何其難?
越家少主向來是箇中高手。然而今日之事,是他二十多年來少有的一步險棋,成功不足一成,很可能十成十的結果都是被奚玉棠當場殺掉——他毫不懷疑她會這樣做。
他唯一的籌碼便是他有個師兄叫奚玉嵐,且他見過他,相處過,瞭解過。雖然話說得不盡,箇中隱秘也被略過,但這不妨礙他影響奚玉棠的心境。
他將自己的命擺在她面前,賭一把她的信任。
若是奚玉棠的心再硬一分,他今天就死定了。
衣衫不知何時已被冷汗浸透,但他毫不在意。他成功地將自己和奚玉棠之間的關係拉到了一個微妙的近距離,儘管離目標還差些,但根已種下,算是巨大收穫了。
所以他很喜悅,很開心,心情極好。
找出藥箱,拿出金瘡藥,奚玉棠回到院裡
“外衫脫了。”還帶著寒氣的低啞聲音響起,越清風直起身,動作自然地除了外衣。
清洗傷口,再撒上藥粉,抖開繃帶,奚玉棠手法生澀地幫眼前人包紮,覺得自己大概才是那個瘋了的人。
“……你真是寒崖老人的弟子?”她開口。
“是。”越清風話中有一絲劫後餘生的放鬆。
“什麼時候的事?”
“十三年前。”
“我哥……跟你提過我?”
“嗯。”
“他說他去哪兒了麼?”
“沒有。”
“為什麼不告訴他人?”
“玄天如何,與我無關,為何要說?”
“怎會無關?我哥不是你師兄麼?”
“既是師兄,當密之。”
“他信任你?”
“嗯。”
“他當時在洛陽,為什麼不見我?”
“……不知。”
“若他回來……會聯絡你麼?”
“會。”
“……你覺得我女扮男裝成功嗎?”
“……”
等等,這是什麼談話走向?
越清風呼吸微微一滯,還沒來得及回答,便聽奚玉棠繼續道,“從前我一直堅信那些古裝劇……話本里,‘女扮男裝誰都認不出來’的戲碼是放屁,但後來發現,不是你認不出來,而是當那人站到某個位置後,人們自然而然就會有自己的判斷,且不容反駁。”
就比如她奚玉棠。
從接手玄天教開始到現在近十年,除了一開始自稱魔教少主外,她從未說過自己是個男人,只因方便而作一身男裝打扮,但世人卻願意相信,魔教教主就是個男人。
她執掌一方,武功高強,行事直接,手段狠辣,所以她就理應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