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撒這一次沉默了比剛剛更長的時間。
“……林恩。”
他似乎是思考了很久,才略有些不解地開口:
“為什麼呢?”
他當然也清楚,倘若他不從這支隊伍離開,那將要面對的危機會是什麼程度——就算他是家中做黑活的次子,見過人類最為陰暗醜惡的一面,但那些也只是普通的人類所能造成的殺傷力而已。
說不定還沒有入學一個月時林恩的戰鬥力要高。
而現在這隻隊伍中,有新任賢者,有使用天使血液控制魔化的半魔人,有骨龍,有巫妖,甚至就連最初也只是學院中一個被欺負的落魄小貴族託蘭,目前也是魔族附身,甚至能從菲涅爾手下短暫闖出一瞬優勢的盜賊。
他向來自恃天賦優越,無論從背景、天賦、亦或是智慧,都身為同齡人中的佼佼者,下一任儲君卡萊利安也要親切主動同他維繫關係,沒與兄長一同入學貴族學院的理由是肩負著家族的政治因素,但實際上,也未嘗沒有一份傲慢。
無論是父親的爵位,法師協會的認證,還是教廷的認可,似乎只要他想,都會成為唾手可得的東西。
很多東西對他而言都過於容易獲得,但林恩身邊卻好似存在奇怪的吸引力,能讓各種奇怪的傢伙聚集在一起,甚至無論哪一個,都稱得上是罕見的“天才”。
從文圖斯領被“擄”來北陸,固然有擔憂巫妖會對他家族不利的因素,但他自己……似乎也並非格外排斥。
賢者、勇者、魔族……世界的命運,似乎就掌握在這支粗濫湊起來的隊伍之中。
“因為以撒是不一樣的。”
林恩的黑眸格外平靜。
“……”
金髮牧師沒說話。
似乎,在從這塊祭壇上帶著血走下來,身上揹負起前代賢者的死亡後,林恩就發生改變了。
“以撒還有兄長,家族,和領地。”
林恩的聲音仍舊沒出現什麼波動,眸色漆黑,用平和安然的語氣繼續道:
“同我們一起前往南陸,會遇到的危險都是未知,連菲涅爾都無法確定將發生什麼,魔族復甦勢必帶來無法估計的局勢,而我們,大概會成為漩渦的中心。”
——以撒沒有必要冒這個險。
“以撒只是短暫離開了家一段時間,即便與我們同行,也不過是被我們所‘綁架’了而已。”
林恩拾步繼續向前走去,毛皮披風的領口帶著柔軟的絨毛,將兩頰遮住一半,只從呼吸中吐出稀薄白霧,露著上半張臉,聲音也在布料的遮擋下變得含糊起來。
“以撒是很重要的朋友……所以我希望你是安全的。”
……
有關以撒的去留問題,最後還是不了了之。
以撒似乎擁有自己的考量,沒提及自己是否同意林恩的提議,也沒否決,只是在沉默良久後開口,說他要等到路過文圖斯
領時再做決定。
林恩對此不置可否,他向來格外尊重朋友的意願,他已經提起過可以送以撒安然回家的念頭,在這之後,以撒做出的任何決定都有他自己的考量與道理。
無論以撒做出何種選擇,他都不會提出什麼異議。
一行人就這麼在略帶古怪的氣息下離開了古戰場遺蹟。
“換代結束,前代勇者的力量徹底消失,魔域的封印將逐步解開,從現在開始,大陸上將會出現魔族的身影了。”
菲涅爾喃喃。
即便菲涅爾在發覺自己身份後萎靡了一小段時間,但似乎是菲涅厄斯對於自己分出的這片碎片格外瞭解,他做到了自己死後的一切安排,在林恩收下菲涅爾的骨片命匣後,這隻巫妖似乎也重新打起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