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官二窯,形態本來相似,存世量又極少,若非久浸其中,確是難以辨認。疤兒劉露了這一手,登時壓倒眾人。因此梅清等三人,便不以其形容為忤,每日坐了一桌相談,成了茶友。
平素四人中,倒是疤兒劉來得最早。今天不知為何,三人都也到了,卻還未見其蹤影。
梅清皺著眉頭道:“劉爺平時身體看著就不太好,昨兒我聞他咳嗽幾聲,莫要落了風寒才好。”
正在此時,卻聞茶館門外一個清脆地聲音道:“梅爺、王爺和李秀才在麼?”
三人急回頭時,卻是一個十三四的小廝正在門中伸進頭來打探。這小廝生得喜眉笑眼的,周身上下一身粗布衣裳,卻是乾乾淨淨。手中拎著一個大竹籃子,上邊用一塊粗織的藍布蓋著。梅清看著面熟,認得是平素在街上賣棋子燒餅的,名叫遲哥,便揮手讓他過來。李玫卻臉有不豫之色。
這遲哥家中貧寒,父親早已亡故,只靠他老孃,眾人喚作遲婆子的,每日裡做些個小燒餅,到街上賣了換幾個銅錢度日。好在遲哥年紀雖然小,倒是很懂事,為人又伶俐,很會討人喜歡,因此他的燒餅倒也不愁賣。梅清便時常買上幾個,充作早點。
坐中三人倒也都認得他。只是李玫平日以舉人自居,聽人叫他秀才就不高興,為此經常向他人解釋二者的不同之處。此番聽了遲哥喚他秀才,心中便又有些不滿。
“遲哥,你不去賣你的燒餅,找我們幾個做什麼事?”王師古搖著扇子,皺眉問道。
“問三位爺安。不是小的搗亂,乃是那位疤子劉大爺叫小的來的。說是身體有些不太穩妥,請三位到他住處,有些事情慾要相求。”遲哥笑嘻嘻地道。
一聞遲哥這話,梅清三人不由對視一眼。按說三人與那疤兒劉,也沒有什麼過深的交情。既然疤兒劉身體不好,請他們三位幫忙,想來他家中,是沒有什麼親人了。
“相識就是緣,既然疤兒劉開了這個口,左右無事,咱們哥三個便走一趟吧。能幫一把,也就幫一把。”王師古右手扇子“刷”地一收,看著二人說道。
梅清無可無不可,李玫面色似有不豫,只是嘴唇歙動兩下,也沒有再說什麼。三人會過茶錢,便隨了遲哥,向外行來。
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二章 淒涼之地
此時太陽已經升起,半面青磚鋪就的路面上灑滿陽光,街邊的幾株蒼老古槐上已然透出一派綠色。這條街上,左右都是經營各類古玩的店鋪。只是因為此時尚早,少有客人,只有各店鋪的夥計們,開了店鋪之門,正在灑掃收拾。梅清等三人隨著遲哥一路行來,每到一家店門前,夥計們都要停下手中活計,恭恭敬敬地打著招呼問聲早。梅清與這些夥計也都甚是相熟,也笑著一一打過招呼。只有那李玫卻昂著頭,眼睛只管看著前邊慢慢行去,不大理會這些夥計們。
行過幾步拐個彎,前邊一處小小院子,正是李玫寓所。他進去將自己手中的硯臺交與一個十四五的小廝,正是他的書童墨雨,又囑咐了幾句,這才與幾個一同隨著遲哥走去。
遲哥引著三人,一直向西,拐過兩條衚衕,又向南行來。
梅清三人的臉上,不由有些異色。
遲哥引三人來的這個地方,叫泥鰍溝,雖然也是天子腳下,京城之中,卻是窮苦之人聚集之處。大多賣苦力、做些小買賣的人家,才會在這裡居住。遲哥家境貧寒,住在這裡自然沒有什麼可驚訝的,但那疤兒劉居然也住在這裡,就實實的令人難以理解了。
但凡有能力玩古玩的,就算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至少也得是有一定地位,家中富足安康。象梅清年紀雖小,卻是祖蔭世官的,因為父親早已亡故,因此他還在幼年,便已經世襲成了正五品的武德將軍之銜。只是因為前些年身體有些問題,才一直未到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