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了個京中閒差,一直告病在家。雖說沒什麼實權,但家中田宅盡有,無憂無慮。王師古亦是如此,不然怎麼會放著一科進士,不去為官的。
就是那李玫,雖然家境不顯,但憑著手下畫藝,也頗有進項。若是尋常貧寒人家,哪有能力擺弄這些玩藝。
那疤兒劉既然一眼能分出汝窯、官窯之別,顯然對此頗有心得,若非日常相對,哪能辨得這般清楚?如汝官等名窯瓷器物件,隨便一件都是價值連城之物,別說尋常人家,就算如梅清、王師古等人,也是輕易見不到的。因此三人一直認為,這疤兒劉雖然身份隱秘,但必然是大戶人家中人。不想遲哥居然引他們三人直向這泥鰍溝行來,自然大出三人意料之外。
王師古便忍不住問道:“那遲哥,莫非疤兒劉也住在這泥鰍溝不成?”
遲哥點頭說道:“是啊,劉爺在東頭兒小院裡住,就他獨自一個,也沒有家人朋友。平時我常去他那裡,給他送燒餅。今兒去時,見門緊閉著,還以為他不在家呢。後來聽見屋內有動靜,問了兩聲,他也沒開門,只是透過視窗要我到茶館中找您三位過來。”
三人心中大是疑惑,這位疤兒劉居然一個人住在這樣貧賤的地方,身分實在大有可疑之處。王師古又問了遲哥兩句,只是遲哥雖然機靈,畢竟年紀還小,平時對這疤兒劉也只是賣燒餅時才有接觸,瞭解也不多。只是說他無妻無子,一間破房,尋常見不到他人影。三人心中生疑,也只得悶頭隨著遲哥繼續前行。
三人行到泥鰍溝這地方,只見這地方的房子,大多是草泥所築,低矮破敗,門口道路泥濘不堪,氣味也不甚好。這地方雖然叫泥鰍溝,其實倒不是在溝中,只是地方低窪破敗,不知怎麼地被人叫成這個名字。
路邊許多打鬧的孩子,在垃圾堆裡翻得都是滿頭髒亂,一個個如泥猴一般,看幾人,便遠遠地跟在後邊,指指點點,眼中全是好奇的神色。偶爾也有才開門的婆娘,一邊繫著衣帶,一邊毫不在意地拎了馬桶出來。路兩旁的土牆下,已然有幾個早起的老頭兒蹲在那裡,眯著眼睛感受春日已漸溫暖的陽光。見了梅清一行人,目光中偶然閃過幾分疑惑,隨即便又恢復成了似乎萬古不變的麻木與漠不關心。
王師古手中的摺扇不住扇動,胖胖的臉上有了幾分不耐。李玫臉色本就不佳,尤其看到自己八成新的粉底皂靴上濺上幾點泥星後,更是陰沉似水。只有梅清似是司空見慣一般,臉色如常,對周邊髒亂之境不聞不問,只管隨著遲哥走過來。
一直走到這一片房子的最東頭,前邊兩間斜斜的泥房。這房子下半截是用青磚壘起來的,上半邊卻是黃泥,房頂之上滿是野草,門窗都破舊得很,顯得荒涼不堪。
遲哥用手一指說道:“前邊那房子就是劉爺的地兒了。三位爺自行去吧,我就算往常送燒餅也只到門口,卻有些怕見他呢。”
三人見了這房子,面上疑容只有更甚。王師古摸出幾個銅錢來,扔給遲哥讓他買果子吃去。遲哥喜笑顏開,一疊聲地謝過,拎著燒餅籃子一溜煙地跑了。
三人站在房門口,互相看了幾眼,梅清上前敲門道:“劉爺在家麼?梅清三人應命前來,可方便麼?”
過了半天,才聞屋內沙啞無力的聲音道:“有勞三位仁兄了。在下身體欠佳,無法起迎,失禮之至。只得勞煩三位自入了。”
梅清伸手推開木門。那木門上已經裂開幾道大縫,開啟時吱吱呀呀地便如要散架一般。進了堂屋,只見其中空蕩蕩的,地上還算乾淨。東屋門上掛著一個粗布門簾,角上打著幾個大補丁,洗得都已經發白了。
梅清伸手挑開門簾,三人一同進了東屋。才進屋還未說話,四下一打量,三人全都呆住了。
這東屋便應是疤兒劉的臥室,昏暗的光線,由破舊的木格窗欞中照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