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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燼海歸潮

暮色沉進青銅燈盞時,沈墨看見了第一粒星砂。

那粒幽藍的晶體正嵌在谷主掌心,隨著檀香扇的翻覆折射出詭譎光斑。三日前北海傳來的急報此刻在沈墨袖中發燙——鮫人族長之女被擄時,珊瑚礁上就散落著這種晶體。

"九百宦魂缺的最後一魄,需用太初劍主的血來溫養。"谷主指尖碾碎星砂,碎屑飄向殿內懸浮的青銅匣。匣面九百道劍痕突然蠕動如活物,最深的那道正與沈墨佩劍嗡鳴相應。

藥童捧來的冰裂紋瓷碗騰起白霧,沈墨嗅到熟悉的腥甜。十年前陸昭剖心取鱗為他製藥時,血濺在聽雨軒窗欞上也是這般味道。腕間鮫綃忽地收緊,勒痕滲出的血珠墜入碗中,竟化作細小的銀魚遊向青銅匣。

"當年你在地宮刻下的九百劍痕,每道都是餵養宦魂的餌。"谷主扇尖點向殿外暴雨,"陸姑娘心口的斷劍,可還壓著太虛劍典的殘頁?"

驚雷劈開夜幕。沈墨想起冰棺中那截生鏽的劍刃——陸昭嚥氣前攥著劍穗在他掌心寫字,血痕勾勒的分明是"星移"二字。而今青銅匣吞噬了他的血,匣縫溢位的藍霧竟凝成《太虛劍典》缺失的第九重功法。

後山藥泉突然沸騰。沈墨循著鎖鏈聲闖入禁地時,九盞青銅燈已燒至燈芯。泉眼中央浮著白玉棺,棺中鮫人少女的尾鰭正在消散,化作星砂流向聽雨軒廢墟。她的眉心嵌著半枚鱗片,與沈墨劍穗上的殘片拼合成完整的護心鱗。

"阿昭的護心鱗怎會"沈墨劍鋒抵住泉邊刻痕。那些紋路並非年輪,而是用鮫人血繪製的星圖,每道軌跡都指向青銅匣上的劍痕。

暗處傳來銀鈴輕笑。谷主的身影在霧中虛化,檀香扇卻真實地壓住沈墨肩井穴:"你可曾數過,陸昭心脈間插著多少根銀針?"

暴雨沖刷著聽雨軒殘垣。當沈墨震開地磚下的暗格,九百壇花酒早已化作血水,每壇都泡著一枚星砂。酒液中沉浮的銀針拼出殘缺星象,正是北海每年鮫人祭的軌跡。

"每根針都沾過宦魂淚。"谷主拾起壇中一片鱗,"陸姑娘替你承受劍魄反噬時,可曾說過'北冥有星,照我歸途'?"

沈墨袖中的玉佩突然發燙。當年陸昭彌留之際塞給他的並非飾物,而是用最後靈力封存的星砂——此刻玉佩裂開,砂礫在空中拼出北海星圖,最亮的星辰正對應青銅匣的位置。

地宮傳來冰棺碎裂的巨響。沈墨趕回時,陸昭的屍身已化作星砂旋渦,心口斷劍上浮現出完整的《太虛劍典》。九百道劍痕自青銅匣飛出,裹挾著星砂穿透他的經脈,在丹田處凝成劍魄金丹。

"現在明白了嗎?"谷主的聲音從星砂中傳來,"太虛劍典第九重,需以劍魄為引,星砂為媒,斬因果輪迴之鏈——"

沈墨的劍卻刺向自己心口。金丹碎裂的剎那,九百宦魂的悲鳴震塌地宮。星砂回溯成陸昭消散前的模樣,她指尖最後一點溫熱,終於融化了沈墨腕間十年不化的霜。

雨停時,青銅匣上的劍痕盡數消失。藥童在聽雨軒殘址拾到兩枚交纏的鱗片,沾著星砂與血,在晨光中閃爍如並蒂星辰。

暴雨砸在青銅燈盞上時,沈墨看見了那隻血玉鈴鐺。

玄霄閣的使者立在珊瑚城斷壁間,暗紅袍角浸著鹹腥海水。他腕間銀鏈繫著的鈴鐺正在滲血,血色滲進珊瑚礁的孔隙,將整片海域染成淡紅。沈墨按住腰間劍柄——那鈴舌分明是片逆鱗,紋路與陸昭當年嵌在劍穗上的護心鱗如出一轍。

"沈先生來得正好。"使者抬袖震碎珊瑚礁,露出下方冰裂紋瓷瓶。瓶身纏著褪色鮫綃,正是藥王谷地宮冰棺所用的材質,"玄霄閣三日前捕到的鮫奴,倒有些趣處。"

瓷瓶碎裂的剎那,沈墨腕間勒痕突然灼痛。鮫人少女蜷在星砂堆裡,心口插著冰錐,錐面刻滿《太虛劍典》的殘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