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刺目的是她尾鰭——九百片鱗被生生剜去,傷口凝著冰霜,與當年陸昭在地宮承受的劍傷分毫不差。
"北海鮫人髓可養劍魄,想必沈先生最清楚。"使者指尖勾起少女髮間銀鈴,鈴舌竟又落下一片帶血的鱗,"就像您每年在青銅匣上刻劍痕"
劍光劈開雨幕時,沈墨嗅到了熟悉的沉水香。冰錐突然騰空,裹著星砂刺向他丹田——正是太虛劍典第九重的起手式。少女的瞳孔在雨中化作豎瞳,獠牙咬碎銀鈴,鈴鐺碎片裡飄出的竟是陸昭的聲音:"別碰星紋!"
沈墨的劍鋒堪堪停在少女眉心。珊瑚城深處傳來鎖鏈崩斷聲,九盞青銅燈自海底升起,燈油泛著詭異的藍——與藥王谷地宮那九百盞鮫人髓燈一模一樣。最中央的燈盞嵌著冰裂紋瓷片,瓷片上映出陸昭的殘影:十七歲的少女跪在星砂陣中,九百根銀針正從她指尖刺入。
"當年藥王谷主說你在閉關"沈墨的劍開始顫抖,劍氣震碎周遭珊瑚。瓷片中的陸昭忽然抬頭,唇間溢位的血在星砂上寫就"快走",而現實中的鮫人少女正將冰錐刺入自己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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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霧騰起的瞬間,青銅燈盞全部炸裂。使者大笑聲中,沈墨看見每個燈芯都裹著一枚星砂——那些星砂拼出的,正是九嶷山巔太初劍魄祭壇的星圖。陸昭的殘影在血霧中凝實,指尖觸到他腕間鮫綃時,暴雨突然倒卷向天際。
混沌裂隙在雲層中顯現,裂縫深處傳來鎖鏈聲響。沈墨的佩劍突然脫手飛向裂隙,劍穗上的鱗片與血玉鈴鐺同時發光,照出裂隙中無數個陸昭——有的在紫藤下釀酒,有的在地宮刻劍,有的正被九百根銀針刺穿魂魄。
"現在明白為何你的劍傷不了我?"使者撕開衣襟,心口赫然是太初劍的傷痕,"十年前你那一劍,可是連著她的魂魄一起斬的啊。"
鮫人少女突然化作星砂旋渦。沈墨伸手去抓,卻只撈到半片冰裂紋瓷瓶——瓶底粘著風乾的紫藤花,與陸昭當年埋在地宮的酒罈封泥別無二致。
海天交界處亮起血色晨曦時,海面浮起九百具鮫人屍骸。每具屍身的心口都插著冰錐,錐尖挑著一枚星砂,砂粒中隱約可見陸昭在不同時空的微笑。
沈墨的劍墜入深海前,最後一道劍光劈開了使者的面具。青銅面具下的臉,竟與藥王谷主房中的檀香木雕像完全重合。
暮雨中的藥王谷浸在黛青色霧靄裡,簷角銅鈴被風絞碎成殘音。沈墨立在聽雨軒廢墟前,掌心攥著半枚冰裂紋瓷片——昨日枯井打撈出的碎瓷上,依稀能辨出陸昭用鮫血勾勒的"莫歸"二字。
地宮入口的青磚縫滲出暗紅水漬,蜿蜒如血蛇。沈墨的鮫綃劍穗突然無風自動,纏在穗心的鱗片泛起幽藍熒光。十年前陸昭嚥氣時,這片護心鱗便是這般忽明忽暗,彷彿隨時要化作流螢散去。
"沈先生又來添燈油?"藥童提著素紗燈籠從暗處轉出,燈罩上繪著九瓣蓮紋。少年袖口沾著新鮮血痕,懷中陶罐裡浮著幾縷銀白髮絲——那髮絲遇風即燃,騰起的竟是北海鮫人髓特有的靛青火焰。
沈墨劍鞘輕叩石壁,九百盞青銅燈應聲而亮。躍動的火光裡,冰棺表面浮起細密水珠,匯成陸昭生前的模樣。她指尖虛點東南方位,那是聽雨軒舊址的方向,如今唯餘半截斷牆在雨中瑟縮。
"你果然來了。"谷主的聲音混著檀香從陰影溢位,手中不再是摺扇,而是一柄青銅矩尺。尺面密佈蟲蛀般的孔洞,每個孔洞都滲出粘稠的碧色液體,滴落在地磚上竟生出妖異的紫藤花苞。
沈墨劍鋒橫挑,斬斷最近一盞青銅燈的鎖鏈。燈油潑灑的瞬間,他看清了燈座底部刻著的符咒——那是用陸昭褪鱗時的血書寫的鎮魂咒,每道咒文末端都綴著太初劍的刻痕。
"你以為斬斷鎖鏈便能破局?"谷主矩尺輕揮,潑灑的燈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