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諞徽�24×36mm的膠片上,與其說是精算的結果,不如說是本能所致,儘管頒發歐洲焦點攝影獎給那張照片的評審團強調:巧合是相對的。其中一位評審委員如此宣稱:不僅是照片的完美,我們確信,這位攝影者的觀點和視角是由豐富經驗累積而成,那個影像是最終的沉澱物,一段個人、專業和藝術漫長過程的登峰造極之作。
戰爭畫師 第二章(5)
“那時候我二十七歲。”訪客說,用手掌撫平那張紙頁。
訪客說這話的語氣平淡,不帶鄉愁也沒有憂鬱,但是法格斯並沒有注意到。“藝術”那個字眼在他的腦海裡縈繞著,回顧過往讓他感到不適。奧薇朵有一次曾說過,“在我們這行,‘藝術’這字眼聽起來總像作假,像是暫時用來緩和傷痛的熱布條。”當時的她坐在一張座內已被挖空的單人沙發上讓膠捲倒片,幾臺相機擱在膝蓋上,面前是一具無頭的男人屍體,而她只拍下了他的鞋子。她說:“我們缺乏道德觀總比不道德來得好。你不這樣認為嗎?現在,請親吻我。”
“這是張好照片。”訪客繼續說,“我看起來很累,對吧?……我的確是累。我想就是疲憊讓我的臉看起來如此具有戲劇性……是您選的標題嗎?”
法格斯想,那些照片恰好是和藝術對立的東西。線條和外形的諧調,唯一的目的只是要得到問題的內在答案。這一切和美學毫無關聯,和其他攝影師用來——或是他們宣稱用來——在鏡頭和工作之前當做濾光鏡的倫理,也沒關係。對他而言,一切都只是在生命的難題與其附帶的損失所構成的迷濛格網裡移動。他的照片就像國際象棋:其他人看到格鬥、苦痛、美麗或和諧的地方,法格斯卻只看其中譜出的無數謎語。他正在進行的大壁畫也一樣。所有他試著在那面圓形牆壁解決的問題,都與一般人所謂的藝術背道而馳。又或許實際上是有個模稜兩可又毫無退路的點,其中的倫理和美學都已凋零無存,一旦跨越過那個點,藝術將會變成,或許較恰當的字眼是“再度”變成——一種冷漠又或許有效的公式,變成一種冷靜觀照生命的工具。
好一會兒,法格斯才發現對方正等著他的答案。他努力回想。標題,對!訪客問到照片的標題。
“不是。”畫師說,“那是雜誌、報紙和通訊社他們自己定的標題。不是我選的。”
“‘戰敗的臉孔’,非常恰當。法格斯先生,您還記得那天有什麼其他的事嗎?……關於那次戰敗的記憶?”
訪客好奇地望著畫師。或許那種好奇顯得過於正經,彷彿提問是出於禮貌而非興趣。戰爭畫師搖搖頭。
“我記得燃燒的房子和您的隊伍撤離戰場……其他就沒什麼了。”
其實不然。他還記得其他事情,但是沒說出來。他記得奧薇朵沉默地走在公路對面,胸前掛著照相機,背上一個小揹包,麥色的頭髮紮成兩條辮子,牛仔褲使她的雙腿更顯修長,白色運動鞋讓公路上被迫擊炮打碎的礫石沙沙作響。他們倆漸漸靠近前線,槍炮聲越來越近,她的腳步也像是更敏捷更堅定,好似在冥冥註定中,奮力地趕赴三天後在波羅沃拿歇爾捷公路上等候她的那個無法逃避之約。爬上一道讓他們暴露行蹤的斜坡時,山坡的曲線與危機重重的直線立刻交會,兩顆流彈從他們頭上飛嘯而過,朝射程所及的極限飛去,法格斯看到她稍微曲身停下,像個接近獵物的狩獵人謹慎地環顧四周,然後轉向他,露出會心的微笑,表情有些心不在焉,像是出了神,鼻翼擴張著,炯炯的雙眼有如快要流出腎上腺素。
訪客從桌上拿起杯子,握著一會兒後,又放回原處,沒喝半口。
“我呢,倒是很清楚地記得你拍下我的那個時刻。”
“雖然我們當時身處在不同的狀況下。”訪客補充說。當然,對法格斯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