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她醒來了,在黑暗中劇烈地顫抖著,腦子裡浮現的不是比爾,而是諾曼……彷彿諾曼就躺在附近什麼地方的一張床上,正在想著她。想到這裡,羅西雙臂交叉在胸前,緊緊地抱住了自己。他太有可能這麼做了。她把管環放回到桌上,衝進浴室,擰開了淋浴噴頭。
關於比爾和劇毒果實的惱人的噩夢,她在哪裡和怎麼弄到那個臂環的問題,她對那幅畫的複雜感情,買到手以後,卻不為它安裝鏡框,又像隱藏一個秘密一樣把它藏進了壁櫃中……所有這些事都在一個更強烈、更直接的事件下變得黯然失色了:她的約會。約會就在今天,她一想起來就異常興奮。她既害怕又快樂,而更多的是好奇。這是她的約會。不,他們的約會。
假如他根本就不來呢?心中一個聲音在不祥地低語著。你知道,這也可能完全是個玩笑,你也可能會把他嚇跑。
羅西邁步進入了水中,才發現她還穿著內褲。
她彎腰脫下內褲,喃喃地說:“他會來的。沒事兒,他會來的。我知道他會。”
當她鑽到噴頭下,伸手去摸洗髮液時,一個聲音——這次是個完全不同的聲音——在她腦海深處低低地發出回聲:“獸類之間會互相撕咬。”
“什麼?你說什麼?”羅西手裡拿著洗髮水,僵住了。她覺得恐怖,但不知道這種感覺來自何方。
什麼也沒有。她甚至不能確切記得她剛才想的是什麼,只知道它與那幅該死的油畫有關。這幅油畫已經深入她的腦海,就像在一首歌曲中無法忘掉合唱部分一樣。羅西往頭髮上塗滿泡沫時,突然決定把這幅油畫扔掉。於是她覺得好過多了,就像戒掉了吸菸或午餐喝酒之類的不良嗜好一樣。走出浴室時,她已經哼起了歌兒。
3
比爾沒有用遲到來折磨她。羅西已經將一把餐椅拿過來放在了窗前,以便能夠看見他。淋浴後又過了整整三個小時,她已經坐在窗前了。八點二十五分,一輛後架上夾著一隻微型冰箱的摩托車開進了樓前空地。駕駛員戴著碩大的藍色頭盔,從她的角度碰巧看不到他的臉,但她知道這是他。她已經熟悉了他那寬闊的肩膀的輪廓。他又轟了一下油門,然後關掉了馬達,用皮靴後跟踢了下腳撐。他抬起腿,大腿的線條透過褪色的牛仔褲清晰可見。羅西感到一陣羞怯,明白無誤的慾念引起了一陣戰慄,她想:這一切正是我今晚入睡前想要得到的東西,它正是我所夢想的,如果我真的幸運的話,我將會得到他。
她想在這裡等著他上來,就像一個在父母舒適的家裡等待著舞會男伴的姑娘。這男孩從他父母剛剛擦洗並打過蠟的汽車中走出來,臉上藏著詭秘的微笑,在門口不自然地整理著領帶或者拉一拉皮帶,而她會在他到了之後還讓他等上一會兒,讓他透過臥室的窗簾看她換上無揹帶禮服。
她想著這些,開啟衣櫃,取出一件運動衫,然後匆匆走向過道,邊走邊往身上套。當她來到樓梯邊時,他已經上了一半,正在抬頭看她。一個念頭冒了出來;她年華正好,已經不會再忸怩害羞,但還沒老到不相信正義會戰勝邪惡的年齡。
“嗨!”她站住腳打招呼,“你真準時。”
“當然,”他抬起頭看著她說,好像有些驚訝,“我從來就準時,而且經常受到稱讚,可能是天生的吧。”他像電影裡的騎士一樣,把一隻戴手套的手伸向她,笑著說:“你準備好了嗎?”
這是一個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問題,因此她只是迎上去拉著他的手,在他的牽引下走出了大門,跨入六月第一個星期六的燦爛陽光中。他站在摩托車旁,審視地上下打量著她,然後搖搖頭:“幸虧我的童子軍訓練技術還沒荒廢。”
車後座兩邊各有一隻掛包,他解開其中一個,拿出一件跟他身上那件很相似的皮夾克:胸前兩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