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沒問題,羅西還是跟她一起來到了離白石旅館最近的汽車站。她真不希望看到波爾現在這副樣子,她面無血色,眼睛下面有青黑色的淤斑,嘴角露出痛苦的皺紋。她扶波爾上了汽車,祝她平安到家。這時候波爾是不會對咖啡和餡餅有興趣的。
她站在馬路邊向坐在視窗的波爾擺了擺手。車開了,波爾也對她揮手告別。羅西默默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後順著波利瓦德大街向熱茶餐館方向走去。她的思緒又回到了剛剛來到這座城市的那一天。只有兩種感覺記憶猶新,那就是迷路和恐懼。在她朦朧的記憶中出現了兩個身影,一個是拐彎時遇到的那位孕婦,另一個是站在維尼酒吧門前舉著酒瓶朝她亂嚷嚷的男人。
嗨寶貝兒嗨寶貝兒……
他向她喊個不停。這些回憶有一會兒工夫完全控制了她的頭腦,甚至連走過了熱茶餐館都沒有覺察到。她無精打采,眼睛裡充滿了空虛和沮喪,仍在不停地回憶著維尼酒吧門廊裡那個深紅色鬍子的傢伙,當他站在那裡亂喊一氣時,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在抖動,他的一舉一動都使她想起了諾曼,當時真把她嚇壞了。
有人抓住了羅西的手臂,她吃了一驚,差點兒尖叫起來。她看了看周圍,以為會看見諾曼,或者維尼酒吧的深紅色鬍子。她身邊站著一位穿著保守的年輕人。“對不起,嚇了你一跳吧?”他說,“剛才那輛車差點撞了你。”
她回頭看了看,發現自己正站在全城最繁忙的一個交通樞紐之一——希琴斯路和水塔大道的交叉路口,已經走過熱茶餐館三四個街區了。車輛川流不息,形成了一條金屬的河流。她突然意識到身邊這位年輕人救了她一命。
“謝謝……真是太感謝了。”
“沒關係。”他說。人行橫道的白色標誌燈在水塔大道旁緊靠路邊的某個地方閃亮著。年輕人最後好奇地看了她一眼,離開路邊,向人行橫道走去,很快便消失在其他的行人之中。
羅西呆呆地站在那裡,有點摸不著頭腦,但是她感到了一種從噩夢中驚醒過來的輕鬆。她想,我真的做過噩夢,而且早已醒來了,可是噩夢其實並沒有真正離開我,但願剛才的片段只是個回憶。她低下頭,發現自己很像五星期以前滿世界尋找杜漢大街時一樣,雙手緊緊握著那隻皮包。她轉過身,拿掉掛在肩頭的皮包,努力辨認自己在這裡留下的足跡。
水塔大道是通向市中心那些時髦而繁華的商業區的交通要道,羅西從這裡往前走,來到一處有許多小店的地方,它們大多骯髒破落,十分不景氣。一家舊貨商店的櫥窗裡貼著免稅商品的廣告,一個掛著五元店廣告和打折招牌的櫥窗裡擺滿了墨西哥城和馬尼拉制造的芭比娃娃,另有一個名叫摩托車媽媽的皮貨店,以及其他五花八門的小店。羅西對街道兩旁琳琅滿目的商品驚歎不已,她戀戀不捨地離開,往街對面走去。她走到離熱茶餐館半個街區遠時,決定還是忘掉咖啡和餡餅,直接乘車回姐妹之家。今天這一整天的經歷已經夠多了。
路口有一個商店,櫥窗裡的廣告牌上寫著:抵押、租賃、珠寶鑑定及經營,最後一項業務吸引了羅西的注意力。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訂婚戒指,想起婚後不久諾曼曾經說過:羅絲,如果你要戴它上街,就把鑲鑽石的一面戴到靠手心的一側。那可是個大鑽戒,對於你這樣的小女孩來說,它顯得過於大了。
他經常這麼教導她。她曾問過他這隻鑽戒值多少錢,他搖搖頭,寬容地笑著回答說:為了你的安全起見,最好還是別知道得太多。那表情好像在回答一位想知道天為什麼是藍的,北極為什麼有雪的孩子。他曾經對她說:你想知道我究竟打算買普通戒指還是鑽戒,好吧,沒有關係,就讓我來告訴你吧,我決定買一隻鑽戒。因為我愛你,羅絲。
現在她站在路口,仍然清楚地記得當時的感覺——那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