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訓練場四周的青銅火盆已被悉數點燃。

陸墨淵將手掌貼在冰涼的青銅柱上，看著三三兩兩聚集而來的墨者們在地面投下細長陰影。

葉墨田帶著二十餘人盤踞在西側，有人故意將腰間機關匣摔得叮噹響。

"諸位可知——"

陸墨淵突然振袖，袖中機關齒輪咔嗒轉動，一卷三尺見方的山河圖自腰間騰空展開，懸停在眾人頭頂。

晨風掠過泛黃的羊皮紙，映出星斗般密佈的墨點。

人群中響起倒吸冷氣的聲音。

黎墨水踮起腳尖，看見每個墨點旁都標註著蠅頭小楷：邯鄲糧倉、臨淄鐵礦、會稽鹽場血色硃砂勾勒出六國餘孽盤踞的要害。

"三日前，我讓莫墨商扮作鹽商混入會稽。"陸墨淵指尖掠過東南角的墨點，機關圖應聲翻轉，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暗語，"項氏私兵正在鑄造的，可不是尋常戈矛。"

噹啷一聲，莫墨商將半截青銅弩機拋在青石板上。

扭曲的箭槽裡隱約可見墨家獨有的回紋，鄔墨蘭俯身細看時，突然捂住嘴後退半步——那紋路深處，分明蝕刻著被腰斬的墨翟畫像。

"機關術用在屠城弩上，這便是我等守護的墨道？"陸墨淵的聲音像淬火的青銅劍。

東側人群裡，幾個曾偷賣機關部件的墨者踉蹌著跪倒在地。

葉墨田突然冷笑："危言聳聽！你不過是借整頓之名"

"葉師兄請看這個。"周墨羽突然掀開斗篷，露出纏滿藥帛的左臂。

她指尖輕叩臂甲機關，三枚帶血的青銅蒺藜叮叮落地，"昨夜有人在我必經之路佈下墨家陷阱——用的正是改良版《備穴》篇的機擴之術。"

一直躲在人後的黎墨水突然尖叫："那是我上個月弄丟的機關圖譜！"她顫抖著指向葉墨田身後某人，"你說要幫我看守三日"

陸墨淵突然踏前一步，腰間玉珩與青銅劍相擊，發出清越龍吟。

懸空的山河圖應聲碎裂成七十二片，每一片都映出在場墨者的面容："墨家三分，因道生隙。

可若連辨黑白的心都丟了——"

他反手抽出周墨羽的佩劍，寒光閃過時，所有人都以為他要斬向葉墨田。

劍鋒卻在半空急轉，削下自己一縷鬢髮："這三千煩惱絲，就當陸某替諸位擔了猜忌之罪！"

晨光刺破薄霧的剎那，蒲墨風突然率十二名執法墨者掀開帳幔。

三十七架刻著各家印記的機關獸轟然倒地，每具獸首都插著寫有"墨"字的玄色令旗。

"咸陽傳來訊息。"莫墨商展開沾著隼羽的密信，聲音陡然發顫，"焚書令已下，博士宮只剩墨典尚未找到。"

一直沉默的鄔墨蘭突然解開發髻，任由青絲散落在機關殘骸上。

當她抬頭時，眼中水光比青銅劍還要冷冽："我願以墨家辯術起誓——昨夜暗算周師姐的機括，帶著楚地特有的丹砂味。"

葉墨田的佩劍突然墜地。

他身後有人慌忙去捂腰間錦囊，卻被蒲墨風反剪雙手——指縫間漏出的硃砂，正順著晨光簌簌飄落。

---葉墨田踉蹌著踩住那捲《墨辯》殘章，青銅劍柄在他掌心烙出暗紅印記。

晨光刺破他額角的冷汗，將批註上未乾的墨漬映得發亮。"這這是"他喉嚨裡擠出嘶啞的聲響，指尖突然痙攣般蜷縮——那字跡轉折處特有的飛白，分明是師父教他們辯術時慣用的筆法。

鄔墨蘭的青絲拂過機關獸殘骸，丹砂粉末在她素白指尖凝成血珠："葉師兄可還記得，三年前我們修補《非攻》殘卷時，師父曾說墨辯如鏡？"她突然抬高聲調，袖中滑出半截斷裂的銅尺，"如今這鏡中，可還照得出同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