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珠墜地的脆響在火油蒸騰的霧氣中格外清脆。

潘墨火抹了把糊住眼睛的冰碴，青銅戟在掌心轉出暗青色的弧光，戟尖挑開凝結在盾陣縫隙間的冰凌時，突然暴喝一聲撞向螺旋狀的敵陣。

"給老子開！"

青銅戟撕裂三面鐵盾的剎那，這個壯如熊羆的墨者竟抓著戟尾當錘子掄圓了砸。

三個舉著弩機的黑衣人被拍進排水渠，混著碎冰的汙水濺起丈許高。

鄧墨海吹了聲尖銳的口哨，三枚淬毒銅錢釘進試圖偷襲潘墨火後頸的飛爪，在鐵鏈上擦出幽藍火花。

"接著耍啊龜孫子！"潘墨火一腳踹翻舉盾的黑衣人，青銅戟插進對方胯下的青磚縫裡猛力一掀，整塊地磚帶著七八個敵人飛向冒著火光的酒窖殘垣。

碎磚混著火星子噼裡啪啦砸在冰面上，映得周墨羽飛掠而過的銀絲履泛起流螢般的光。

"低頭！"

周墨羽的輕叱混著機括轉動的咔嗒聲。

潘墨火條件反射縮頸的瞬間，十二支藏在銀鐲裡的暴雨梨花針擦著他髮髻掠過，將三支淬毒弩箭凌空截成六段。

墨家少女繡著星紋的披帛突然繃直成刃，割開雨簾劃出半月弧，替潘墨火掃清左側突襲的彎刀客。

"老潘你後背的機關鎖鬆了。"她說話時指尖銀針已釘住潘墨火皮甲鬆脫的暗釦，飛濺的冰碴撞在針尾綴著的青玉珠上，叮咚聲竟蓋過了刀劍相擊的銳響。

潘墨火反手劈斷兩面鐵盾，咧著嘴露出沾血的牙："還是小羽丫頭疼人！"

他話音未落，二十七面精鐵盾突然像龜甲般層層疊起。

駱墨霜拋過來的煙霧彈在盾陣上方炸開青紫色濃霧，卻見螺旋陣型突然從中心裂開缺口，十二柄帶著倒鉤的鏈子槍毒蛇般纏向潘墨火四肢。

"是九宮絞殺陣！"鄧墨海甩出的銅錢在鏈子上撞出火星，楚地口音都變了調，"老潘快退！"

青銅戟卡在兩條鐵鏈間的剎那，潘墨火虯結的肌肉突然暴起青筋。

這個號稱能力扛千斤閘的漢子竟拽著兩條鐵鏈將持槍者甩向半空，卻在第三條鏈子槍纏住腳踝時踉蹌著單膝跪地。

冰面裂開的紋路里滲出暗紅血跡，順著青銅戟上的饕餮紋路蜿蜒成溪。

周墨羽的披帛捲住潘墨火後腰急退時，蕭墨雲突然從燃燒的房梁倒掛下來。

這個總愛在髮間彆著蝴蝶銀飾的姑娘，此刻手裡攥著從敵人懷裡摸來的青銅虎符，正正砸在鏈子槍的機括樞紐上。

"東南巽位！"她脆生生的呼喊混在機關齒輪卡住的刺耳摩擦聲裡。

柳墨林的鹿皮靴恰在此時踩上酒肆殘存的飛簷。

這個擅長追蹤的墨者眯起眼睛，看著在盾陣後方不斷打旗語的灰袍人——那人腰間佩著的雙魚玉珏，分明是三個月前咸陽黑市失竊的墨家信物。

冰雨不知何時變成了細雪。

柳墨林解下纏在腕間的天蠶絲，藉著燃燒的帷幔在屋脊間騰挪。

當他在雪幕中瞥見灰袍人脖頸處的黥刑印記時，袖中柳葉鏢已經割斷了指揮旗的繩索。

旗面墜落的瞬間，二十七道黑影突然齊刷刷轉向。

柳墨林瞳孔驟縮——那些根本不是活人！

覆著青銅面具的軀體在轉身時發出機簧轉動的咔噠聲，二十七柄淬毒弩箭同時指向他藏身的方位。

"墨家機關人！"

他翻身滾下屋脊時，後襟被弩箭撕開三道血口。

更可怕的是落腳處的青磚突然塌陷，露出下面泛著綠光的鐵蒺藜。

蕭墨雲擲來的蝴蝶鏢打偏了兩支弩箭，卻擋不住從四面八方合攏的青銅盾陣。

陸墨淵散落的髮絲突然無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