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得更老更醜之外,什麼也變不了。他們前額的紅色標記——血王之眼——通常是看不見的,因為他們身在美國這邊(或者只是暫時乾涸了,就像隱匿不發的小皰疹),那些覆在臉上的面具詭異地飽含有機體的特性,惟一的例外就是耳朵後面,毛茸茸、齒痂累累的面板真正地露出來,並且,你還能在他們鼻孔裡面看到許多細小的絨毛在蠕動。可話說回來,誰會那麼失禮地抬頭盯著別人的鼻孔看呢?
不管他們怎麼想,即便他們身處美國那一邊,別人只要湊近了看,就會發現他們絕對有什麼不對勁兒。但魚兒尚未落網之前,誰也不想倉促收網。所以,是類人們(坎-託阿們從不會使用這樣的簡稱;他們覺得這個詞兒有辱身份,如同“黑鬼”或“破鞋”)來負責考試,類人們出現在面試室裡,至此為止只有類人們,他們會透過通往美國的大門進出兩個世界,門的另一邊便是雷劈。
泰德,以及一百多個應聘者參加了筆試,他們坐在一個寬敞的室內體育館裡,這令他想起多年前在哈特福德東部的經歷。但這個大廳裡放了一排又一排書桌(為了保護塗過清漆的硬木地板,在每張老式書桌的圓柱形鐵桌腳下面都周到地鋪上了摔跤運動員們使用的防護墊)。第一輪測試——歷時九十分鐘,題目涵蓋了數學、閱讀和詞彙問答——之後,為數一半的座位空了。第二輪之後,為數四分之三的座位空了。第二輪考試中有一些極其怪異、極其主觀的題目,泰德好幾次都選中了自己都不相信的答案,因為他想的是——也許是他知道——出這些考題的人希望得到不一樣的答案,即不是普通狀態的他(以及大多數人)會選擇的答案。比方說,有這樣一道題目:
23.在一條人跡罕至的小路上,你看到有一輛汽車傾覆在地,便停了下來。困在車裡的是個年輕人,正在大聲呼救。你問:“年輕人,你受傷了嗎?”他答道:“我認為沒受傷!”就在不遠處,有一個帆布口袋,裡面裝滿了錢。你會:
A.搭救年輕人,並把錢歸還給他。
B.搭救年輕人,但堅持把錢送到當地警察局。
C.拿走包裡的錢繼續趕路,雖然不太有人會走這條小路,但總會有人來救年輕人的。
D.以上答案皆不是。
如果這是薩克拉曼多市警察局的招聘考試,泰德會不假思索地圈出答案B。他也許比浪跡天涯的流浪漢好不了多少,但他媽媽撫育長大的這個孩子卻顯然不是笨蛋。那個選擇在其他很多場合都是正確答案——萬無一失的答案,怎麼都不會錯的答案。而退後一萬步說,心想“我根本不明白這道題在說什麼,但至少我夠老實”的人會選中答案D。
於是泰德選了C,根本不是因為他在那種情況下真會這麼做。大體上,他認為自己會傾向於A,假設他還能再問年輕人幾個問題——諸如,是從哪裡搶來的錢?如果這錢很乾淨,沒有涉及侵犯他人(他肯定能知道的,怎麼會不知道呢?不管這“年輕人”怎麼回答),當然了,就把錢還給你,祝您與上帝同在!為什麼呢?因為泰德·布勞緹甘碰巧相信多年前那間死氣沉沉的糖果店窗玻璃上的招貼道出了重點:他們殺了那小子。
但是他最終圈中了C。五天後,他發現自己站在舊金山(火車票是在薩克拉曼多市預支的)某個不營業的舞蹈房外的接待室裡,身邊還有三名男子和一個悶悶不樂的十幾歲的小姑娘(她便是日後的坦尼亞·利茲,來自科羅拉多的布萊斯)。前去體育館應聘的人數要超過四百,都是被那個蜜糖罐似的廣告誘惑而來的。大多數,都是山羊。但是在這裡的,是四隻小綿羊。百分之一。但布勞緹甘不久就會在綿綿無盡的時間裡發現,即便是百分之一,也是相當高的捕獲率了。
最終,他被帶入一間標明為“私人房間”的辦公室。大部分空間都被佈滿塵埃的芭蕾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