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崇真清清亮亮的眼眸中,閃爍著無可掩飾的脆弱。
“我已經是有老公有小孩的人了,你還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藍慕華柔聲說道:“因為我相信,那個崇尚愛、自由與和平的小小精靈,還活在你心中。”
穆崇真歇斯底平地笑了起來,笑到氣都喘不過來還止不住。
“拿波西米亞精神形容趕屍族,太荒唐了!”
“不要開口閉口趕屍族。”
藍慕華脾氣湧上來,也不是好說話的。
“連在我面前,你也不說真心話嗎?你嫁給教授,不是為了錢,而是因為他對你真的很好。”
教授學識淵博,談吐詼諧風趣、個性溫柔體貼,對穆崇真千依百順,這是當年李家慶做不到的地方。
穆崇真接連深呼吸,撫平轟然作響的心跳。
“我跟他註定有緣無分。”
好像也不能這麼說,他的闖王祖宗可是逼她自縊於煤山的罪魁禍首,不是冤家不聚頭呀。
“緣分這種事很難說。”藍慕華不以為然,問道:“家慶學長說他永遠等你,你怎麼說?”
強忍心痛,穆崇真慘然道:“太遲了。”
“真愛永遠不嫌遲。”藍慕華一針見血地分析道:“教授對你,憐由於愛。如果你堅持離開,他不會為難你的。學長也不會介意你的過去。”
穆崇真卻不那麼樂觀。
李家自有李家的規矩,獨生兒子的婚事,更是非同小可。李家少夫人的名號,家世普通的黃花閨女尚且頂戴不起,更何況是別人的下堂宴。
長長的睫毛不住震顫,穆崇真低聲問道:“他也是基督徒,勾引別人的老婆不怕下地獄嗎?”
藍慕華的聲音顯得又遙遠又清晰:“學長說,有你在的地獄,對他而言,就是天堂了。”
穆崇真以為自己已經沒有眼淚了,止不住的淚流滿面。
夜幕低垂,華燈初上,冥暗的夜色掩去白晝坑坑疤疤的容貌。夜晚的臺北一向比白天美麗。
壁上的鐘結結實實敲了七響,一般上班族早就打道回府,有老婆服待的老爺大搖大擺地享受熱騰騰的晚餐,打光棍的單身漢卻只能隨便搞碗泡麵充飢,窩在沙發裡看電視。
不過,曾經在雜誌社做過事的人都知道,截稿前一天沒有準時上下班的權利。通宵達且是常有的事,做不完甭想閃人。
“遠哥,存稿先借我應應急。”
孫祥飛打躬作揖,只差沒雙膝落地喊爺爺了。“明天就要出刊了,今晚再交不出稿子,老大鐵定剁了我餵狗。”
雷鴻運按下傳送鍵,將稿子傳出去,剩下來的編輯整理輪到美編去頭痛,沒他的事了。
“狗也是很挑的,你的肉它們才不屑吃。”
一群忙得轉陀螺似的同事鬨然附和,打落水狗他們最會了。
“鴻遠的文筆是你龜孫子掰得出來的嗎?少臭美了!”
孫祥飛哀求道:“小弟上有高堂、下有稚齡女兒,老婆肚子裡還住一個不小心中獎的肉球。如果總編大開殺戒,餓死我事小,難道剛一家老小陪我喝西北風嗎?遠哥,你行行好……”
他忙著打躬作揖,沒發現同還突然變得異常沉默。惡性不改的同要埋頭苦幹,嘴角流露出嗜血的興奮。
總編大人的聲音幾乎是才從冰窖裡傳出來,凍得人透骨沁涼:“你改名叫阿斗算了,沒出息日會求鴻遠罩你。”
雷鴻遠託著下巴,興致盎然地觀賞總編對孫祥飛飽以老拳。在這裡,只要不鬧出人命,任何尺度都縣被允許的。
“老大。找我有事嗎?”
總編歇手,瞄了眼後上的掛鐘,冷笑著下達最後通牒。“十二點前我要看到稿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