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造的,本來也是教堂的一部分。在各種運動進行得如火如荼時被用來當做倉庫,九十年代被雪盤下開了本城第一家咖啡店。店面的裝潢相當考究,非常有俄羅斯建築特色。名字也從俄語裡來,叫навек。咱中國人不認識,乾脆取店名中的一個讀音,叫這間店VE咖啡店。
聽同事小慧說,當年VE咖啡店生意很火。後來城市中心南移,教堂周圍的居民搬走了不少,其他各種各樣的咖啡店又多了,這家隱藏在教堂危樓裡的咖啡店才漸漸被人淡忘。
之所以到VE打工,是因為心裡難受。
田野去世後不到24小時就被認定為自殺,遺體趕在家屬來之前匆匆火化。田野的爸媽不服,四處告了兩年。現在疑兇暴斃,再追究下去已沒有意義。八月末,田野爸媽透過特殊渠道,將田野的骨灰帶去了巴黎,那裡早已給田野備好了墳墓。
我沒有去送他,因為黎嘯說田野的爸媽現在非常恨我。如果不是我,田野肯定會聽父母的話畢業就去法國定居,也不會遇到後來的事。
日子依然不緊不慢地過著,但傷痛逝去的速度很慢。知道田野死訊的頭一個月,每天晚上捂在被子裡偷偷地哭。然後便哭不出來了,只是胸口悶得發痛。
方怡很忙,不能時時刻刻陪我聊天。周圍的人又都是沒有心的,胖子偶爾回店一次,一看見我就躲,說怕染上每天都紅眼的毛病。易道是隻不懂人心的大妖怪,或許是因為天氣的關係,他越來越喜歡呆在樓下客廳,經常推開臥室門就看到他坐在寫字檯邊的身影。和先前一樣,他很少說話,就那麼坐著,有時甚至讓人感覺不到屋裡還有另外一個人存在。唯一有變化的是我的伙食,從原先的兩個饅頭變成了兩碗飯,一盤拼湊的菜,一半炒青菜一半炒肉絲,餐餐如此。
吃得多了,我漸漸覺得易道是不是把我當畜生養。覺得饅頭能養活,就天天餵我饅頭吃。聽胖子說我得吃米飯,菜和肉,就每餐餵我白飯青菜肉。人類餵豬的時候不也這樣,每餐一桶能塞飽的玉米渣完事,誰會花心思去了解豬喜歡吃甜的還是酸的?
而這想法跟胖子說的時候,胖子臉紅脖子粗地爭辯:“白霖,陽冢建在龍興之地,旁邊村裡的人都搬空了,剩下的全是……易老闆好不容易才救出你,他對你很上心……”
然後我嗤之以鼻,這胖子一遇到危險就只顧自己躲進寺廟,不管我的死活。整天就知道拍易道馬屁,信他才怪。
正因為沒人理,下班後又困在安靜得沒一絲雜聲的臥室裡,我覺得自己快瘋了。於是就讓中介介紹了VE咖啡店的兼職。晚上七點至十一點當班,服務員兼清潔工,總之就是一份很簡單的打雜的工作。
而對於這份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工作,我做得十分賣力。對每一個顧客笑臉相迎,主動掃地擦桌子。賺獎金是一個目的,另一個目的是讓自己沒有閒心想難過的事。終於,一個人躺在被窩裡的時候,心裡不再難過得想哭了,有時還能感受到久違的平靜。
這天晚上下著綿綿小雨,街上來來往往的車已經少了,店裡只剩一對情侶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從男孩一進店兩人就開始激烈地爭吵,女孩很生氣,說話時頭不停地擺動,馬尾上兩個別緻的碩大五彩鈴鐺鈴鈴作響。
遇到這種顧客,我們做服務員的只能識趣地站在遠處。
同事小慧笑道:“不就是男的遲到十分鐘,罵兩個小時了,我建議他們跟雪家兩口子學學。”
雪是VE的老闆,一個有著淡綠色眼睛的中俄混血,到中國後取了伊雪這個女性化的中文名字。因為中文不太好,所以不怎麼說話。三十多歲,看上去有些顯老,身上常穿一件暗紅色店裝,住在老教堂不遠處的弄堂裡。時常會來店裡巡視一下,臉上時常掛著愁容。脾氣有點壞,但從不拖欠薪水,還經常額外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