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的手勢,他原本堅定的心思漸漸有些動搖了。就在他皺眉沉吟的時候,就只見汪大榮又忽然將一張紙放在了桌上。
“陸公公,咱家知道您到寧波府之後就和本地大族嚴家當家的見過面。這嚴家乃是江南世家,一向想往北擴張,若是有了公公幫助自然是如虎添翼。聽說他們還立了契約,送給公公所有產業的一成?咱家設法把留在嚴家手中的那張紙取了個摹本……嘖嘖,您可知道這是上了賊船?嚴家最大的產業不是田地也不是鋪子,而是海上的船。他們可是本地最大的走私頭頭,而且背後的那位恰恰是富陽侯!”
眼見陸豐那臉色陡然之間僵住了,汪大榮這才感到自己好不容易佔據了上風,遂嘿嘿笑道:“富陽侯李茂芳乃是永平公主嫡子,這身份自然尊貴。只不過據我所知,這一位可不是皇太子殿下的人,而彷彿是和那位殿下有所牽連,若是讓人知道陸公公您和這一位支援的嚴家勾勾搭搭……”
聽到這兒,陸豐忍不住看了一眼身後,見程九根本掩不住驚懼的表情,而那個彷彿木頭一般的小個子梁銘依舊紋絲不動,眼神卻彷彿有些冷,他不禁生出了讓這個武藝高強的傢伙殺人滅口的主意,直到看見汪大榮面露狡黠方才警醒了過來——這個該死的傢伙這些天一直都在麻痺自己,想必還有後手!
想到這裡,他便故作漫不經心地嗤笑了一聲:“原來老汪你是有了這樣的準備,難怪前些天和咱家兜來轉去,倒是真真好算計!咱家雖說收了嚴家那字據,轉手送了奉承別人也未必可知,哪怕是交給了皇上,皇上也想必能體諒咱家深入虎穴微服私訪的心思,即便怪罪也只是輕的。你不要以為咱家這些天就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比如說松江府的倭寇是怎麼來的,咱家的心裡可是有數!”
汪大榮本以為已經拿憑據擠兌住了陸豐,聽到前頭那席話,他心中不由一緊,到末了方才輕鬆了下來:“陸公公想必知道咱家是司禮監黃公公的人,黃公公最交好的乃是趙王殿下,咱家每年孝敬殿下的東西也不計其數,所以這倭寇哪裡來的可是和我無關,倒是富陽侯興許知道一二。要是陸公公想要將此事一查到底建一個大功勳,咱家一定鞍前馬後效力!”
“你……”
陸豐一下子捏緊了手中的酒杯,心中惱恨交加。他哪裡知道這倭寇究竟是為何而來,不過是想拿話套一套。若是按照汪大榮的意思去找那位富陽侯的麻煩,他就算能招架得住永平公主,又怎麼惹得起那位不要命的主兒?
第八卷 天子劍 第039章 強龍不壓地頭蛇?
寧波市舶司設提舉、副提舉以及吏目等官,所有官員平日打交道的都是些朝貢的番人,雖要解決各式各樣的爭端,稍有不慎便是殺頭的大罪過,但論好處油水卻也是一等一的。提舉範通官居從五品,自打永樂元年復市舶司開始就在這兒任職,一步一個腳印穩步上升,其實原本的出身不過是一介監生。他原本應當是整個市舶司的土皇帝,但自從那位奉旨提督市舶司的汪公公來臨,他就失去了說一不二的權力。
好在範通畢竟不是飯桶,在最初的飽受壓制之後,他還是琢磨出了一些法子。既然天子最信任的是宦官,然後是勳貴,再接著方才是文官,那麼他惹不起那閹宦,設法通通路子結交幾個貴人總可以吧?於是,原本已經靠邊站的範通範大人漸漸地奪回了自己的半邊天,在這市舶司中雖說不能和鎮守太監汪大榮分庭抗禮,但小日子也漸漸滋潤了起來。
然而範通這幾天卻很煩,說不出的煩,那張臉簡直就如同是暴雨前的天空,黑壓壓的彷彿隨時就能電閃雷鳴。從下屬到小吏再到雜役管事等等,哪怕是在那些外國番使面前,他那張臉也絲毫沒有解凍過。這天氣咻咻地回到家裡,他一屁股在正房的太師椅上坐下,等了老半天沒見人,頓時氣急敗壞地喝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