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木質畫框,大約三英尺長,兩英尺高,鏡框的一邊斜靠在一隻停擺的座鐘上,另一邊靠著一座裸體小天使雕塑,周圍還放著許多風格迥異的畫,她對那些畫甚至連看都沒有看一眼。羅西所欣賞的只是畫上那個坐在小山頂上的女人,僅此而已。和任何一幅可以隨意討價還價的街頭畫作相比,租賃商店裡的一幅收藏品從主題到繪畫技巧上都不會有太多本質上的區別,這一點在全國甚至全世界都是如此。而這幅畫的區別恰恰在於,它給她的眼睛和心靈帶來的是隻有藝術品才能夠令人產生的那種清新的、展示性的興奮感。藝術品能夠深深地打動我們,那是因為歌曲使我們落淚,故事使我們站在別人的角度更加清楚地看待世界,詩歌使我們為生活而感動,舞蹈使我們暫時忘記有一天我們將不再成其為我們自己。
她激動的反應爆發得如此強烈和突然,更由於和她的日常生活無關,才使她那早已習慣於平靜的心靈整個都亂了,面對這場意外點燃的乾柴烈火顯得那樣束手無措。
這幅畫正是我想為我自己的房間裡添置的那樣東西,這就是它令我激動的原因。我要讓它變成我的。
她急切地抓住了這個想法。她將會擁有一個單人房間,她向自己保證,那將是一間很大的房間,是裡面帶有廚房和浴室的那種。在任何情況下它將只屬於她個人。這個房間對於她太重要了,因此為它所挑選的一切東西都變得重要起來。當然房間是第一重要的。有了它裡面的一切才成為可能。
擁有一個單獨的房間是所有低收入階層的獨身者一心向往的美好理想,在她之前和之後都有許多人有此奢望。無論它漂亮與否,對她來說都將是一個最重要的地方。按理說,只有當她搬進了那所想象中的房子以後,她的嶄新生活——單身生活才能算是真正的開始……而眼前這幅屬於她個人的、諾曼從來沒有見過的油畫,就成為嶄新生活的一個標誌。
4
所有的油畫中只有這一幅是鑲了鏡框的,羅西認為油畫一般是不鑲鏡框的,因為它們需要呼吸。鏡框的下端貼著一個黃色的價籤,上面寫著:75美元,或者,問號。
她伸出微微發抖的雙手,撫摩著鏡框,又將它小心翼翼地從畫架上舉起來,向通道里走去。那位提著一隻老式皮包的老人還站在原地觀察著她,而羅西幾乎沒有感覺到他的存在。她直接走到櫃檯前,輕輕地把畫放在比爾·史丹納面前。
“找到你喜歡的東西了嗎?”他問她。
“是的。”她輕輕拍了拍貼在油畫一角的價籤,“上面寫著,75美元或者問號,剛才你說過可以花50美元買我的訂婚戒指。你願意做個交易,用這幅油畫交換我的戒指嗎?”
史丹納從櫃檯裡走出來,用對待那隻戒指一樣的神態仔細地觀察著這幅油畫……不過這一次他似乎帶著濃厚的興趣。
“我不記得這幅畫,而且從來沒有見過。一定是那位老先生幫你挑選的,他出身於藝術世家,而我只是一個為藝術品增色的修理師。”
“你好像不太願意——”
“以貨易貨?你最好什麼都別說!如果你非要問的話,我就直說了吧,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不過這一次可以例外,我同意以你的方式成交,也就是說,一物換一物。這樣我就不用再看你的臉色了。”
羅西想都來不及想就伸出了手,摟住比爾·史丹納的脖子,給了他一個簡短而熱烈的吻。她喊道:“謝謝你!太謝謝了!”
史丹納笑了。“哦,朋友,別客氣,”他說,“我還是第一次在這樣神聖的大廳裡被一位女顧客親吻。女士,請再看一眼,也許還有其他使你中意的畫?”
那位被史丹納叫做拉比的穿外套的老先生也走了過來,他看了看這幅畫。“試想一下大多數顧客怎樣對待你吧,今天你真是交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