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並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遲疑片刻,終於舉起手拍門。
無論如何,光天化日之下,他總不能就這樣闖入別人家裡去。
他也沒有想到,裡面居然很快的就有人來開門了。
開門的是個豆寇年華的秀髮少女,穿著身月白輕衫,長得很美,笑得也很甜。
杭州果然是個出美人的地方。
段玉正遲疑著,不知道該怎麼說.誰知道少女既沒有問他是誰,也沒有問他是來找誰的。
她根本什麼話都沒有問,只抬起頭來嫣然一笑,就又轉身走了進去。
這少女莫非就是花夜來的貼身丫環,莫非認得段玉?
但段正卻已記不得自己是不是見過她了.只好跟著她走進去。
門裡面是個小小的花園.有條鋪著青石板的小路。
段玉記得今天早上正是從這條小路走出來的,那時路上還有很冷的露水。
現在他就算還沒有十分的把握.至少已經有八九分了。
現在他只希望花夜來還留在這裡,等著他將東西送回來。
這並不是沒有可能。
花夜來一直將他當做個老實人,老實人當然絕不會佔了別人這種便宜,就—去不回的。
那少女的身形已消失在花叢中。
月季花和紅薔薇都開得正飽。
暮春雨後的陽光.正懶洋洋的照在花上。
這種天氣,誰願意關在屋子裡?花夜來莫非正在園中賞花?段五走過去.怔住。
他沒有看見花夜來.卻看見了和尚!
(九)
花叢間綠草如茵,一個光頭和尚,正大馬金刀地跌坐在—個圓桌般大的蒲團上。
他顴骨高聳,獅鼻海口.顧盼之間,稜稜有威,眉目間不怒時也帶著三分的殺氣。身上只披著件黑絲寬袍,敞開衣襟,赤著足.手裡的金盃在太陽光下閃閃地發著光。滿園的春色都似已映在金盃上。
一個比開門的少女更美的女孩子,正跪在蒲團前,為他修剪著腳上的指甲。
這少女竟是完全赤裸著的。
在夕陽下看來,她的面板比緞子還光滑,胸膛圓潤堅挺,—雙手柔美如春蔥。
這滿園的春花,也比不上她一個人的顏色。
有人來了,她只抬起頭來輕輕一瞥,就又垂下頭,專心為她的主人修腳.臉上既沒有羞澀之意,也沒有驚慌。
除了她的主人之外,別的人在她眼中,完全就象是死人—樣。
段玉的臉已紅了,也不知是該進的好,還是該退的好。
黑衫僧卻已仰面而笑,大笑道:“老九,你來的正巧,我剛開了瓶波斯來的葡萄酒,已經用井水浸得涼涼的,過來喝—杯如何?”
除了盧九外,別的人在他眼裡,也完全和死人差不多。
盧九居然微笑著走過去,對這種情況,竟似也見慣了。
段玉、王飛、顧道人,三個人怔在那裡,真有點哭笑不得。
顧道人嘆了口氣,悄悄道:“你說這裡就是花夜來的居處?”
段玉苦笑著,點了點頭。
顧道人道:“那麼這憎王鐵水卻又是從哪裡來的?”
血 酒
(一)
牆頭上的薔薇和含羞草,在微風中輕輕晃著,青石板鋪成的小路,婉蜒通向花蔭後的磚砌小屋。
窗子是開著的,竹簾半卷,依稀還可以看到高臺上擺著幾盆花。
段玉記得很清楚,這裡的確就是昨夜花夜來帶他來的地方。
但他卻實在不知道花夜來到哪裡去了,更不知道這黑衫僧是哪裡來的。
今天在這裡的人,昨夜他連一個都沒有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