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一度混亂,當陽城的守衛們相互廝殺,似在戰場與自己最為痛恨的仇敵作戰。身著沉重盔甲的他們一個一個接連倒地,彷彿是在篩選能夠堅持到最後的勝利者。
直到戰鬥止息,剩下四個被鮮血染紅胸甲的守衛,他才終於明白他們並非是在自相殘殺,而是有明確目標的戰鬥。雖然穿著相同裝備,但為了區分彼此,一部分守衛用紅色的緞帶綁在手腕上,而另一半則將身後的披風裁去了一半。
但他們又為何會相互敵對,甚至同僚反目?就在他思索之際,一道盛氣凌人的目光鎖定了他。四個守衛中的一個將面甲掀開後,在大廳中掃視,結果立馬發現了躲在樓梯上的他。
“還有一個活的!”守衛立即對他的同伴說道。
隨後其餘三人的目光也齊刷刷地投向守衛舉劍所指的方向。
“把他也殺了。”其中一個守衛慫恿道。
“這份榮耀歸你了。”不知是四個中的哪個守衛戲謔地說道。
“這並非榮譽。”那個最先發現他的守衛啐了一口回道,“但我不介意再殺一個無用的水手,他是水手嗎?看起來不太像呢。”說著,他從躺在地上的水手身上撕下一片衣服的布料,擦拭乾淨血紅的劍刃,然後將劍歸鞘。
這個守衛想徒手將我殺死?他想,那麼他會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價。可那是面對以前的自己,然而現在他手上沒有任何武器,僅憑自己現在虛弱的拳頭根本無法對全副武裝的守衛造成傷害,而那個守衛並非只有一人,一旦處於弱勢,其他三人不會袖手旁觀。
騎士的直覺讓他在面對敵人時能夠做到趨利避害。他轉身連滾帶爬地向樓上跑,然後衝回房間,將木門拴上門閂。
他在昏暗的房間中搜尋,試圖找到能夠用來對付這些守衛的利器,可掃視了一圈下來,除了木頭還是木頭,它們雖然堅硬,但不足以應付鋼鐵之甲。如果沒有武器,我就只是待宰的羔羊,一旦那些守衛破門而入,也就意味著我的生命將在此終結。
不知為何,他腦海中開始回閃在樓梯上目睹的那一幕。冷酷是這些殺害平民的守衛的寫照,悽慘則不足以形容這些慘死的水手船員。那麼旅館老闆,以及薇薇安呢?那令人不忍直視的慘烈畫面本以為被他迅速地忽略、遺忘,可現在它又鮮活地呈現,彷彿重新經歷一遍。
旅館老闆已然與其他水手一樣斷了氣,他倚在櫃檯邊上,兩隻手環抱著肚腹,可腸子依舊如蠕蟲般從腹部巨大的豁口中流出,散落了一地。而薇薇安,她正趴在地板上,一隻手託著地面,而另一隻手已經不翼而飛。如果只是這樣,便是神明對她的慈悲,但冷血的守衛們並非神明,亦無對這個女孩的仁慈,他們將她的頭顱從脖頸上斬斷,以極盡扭曲的角度掰折至她的背後。
神明慈悲……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話,為何會讓一個如此善良的女孩遭受此等折磨。如果女孩是神明的話——就像在他夢境中——這些守衛會為此遭到正義的神罰。
即便經歷過殘酷的戰爭,即便經歷了侍從克里沃被自己親手殺害,但當他想起剛才的旅館老闆父女的慘狀,他依然憤怒得全身戰慄,繼而感到頭暈目眩,肚腹抽搐痙攣。
噔、噔、噔。鐵靴踩著地板的沉重響聲從木門外傳來,那個守衛正在一點一點逼近。拴上門閂的門無法抵擋守衛的衝擊,只消片刻,他們便能將這扇薄弱的木門撞開。
我該怎麼辦?他發現自己並未如預想的那般慌亂,臨危不亂是他成為騎士,成為競技場鬥士後練就的能力。可這並不能讓他憑空生出一柄鐵劍,一副堅硬盔甲。他陡然看到了那扇被自己忽略了的窗戶,這是通往外界的唯二選擇。
他急忙奔去,將頭伸出窗戶,向下俯視。從窗戶至旅館外的街道足有十二尺高,雖然街道上沒有其餘的守衛把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