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緊,活著比怎麼都強,七尺昂揚的漢子,平時見血眉頭不皺的豪傑,此刻卻是涕淚交流,渾身顫抖,那畫押按手印的手好似重若千斤一般,少不得邊上幾位趙字營的家丁過來幫上一把。
等畫押按過手印,這才有人上前捆好了趕到一邊,然後在場眾人都是這般料理,每個人都在去年前年簽了雲山行五千兩到一萬兩的鉅債,到現在還都沒有還一文錢,補上借據之後,發往徐州邳州之地去勞作還債。
剛才血腥廝殺,雖說一打就跑,可各位聲勢悍然,氣粗如雷,倒不是英雄本色,現在卻什麼都顧不得了,嚎哭一片,還有人癱軟在地上怎麼拽也拽不起來,就和那撒潑的婆姨一個德性。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何況是幾千上萬兩的鉅債砸在身上,雖說刀架在脖子上不得不認了,但感覺這輩子就全完了,剛才看著大車幫的頭目在自己眼前被打死,沒有人敢反抗,到這時候卻有人動不動就張牙舞爪的跳起來,嘴裡吆喝著“我和你們拼了”,全是同歸於盡的架勢,可惜此刻手裡沒有兵器,直接又被打翻,只能又哭又鬧的簽了借據,背上這一身債務。
好在雲山車行這邊做事沒有做絕,還說了句“只要你家裡人動作,這債務就和家裡人無關”,聽到這話,多少讓大夥心裡安寧些,如果這鉅債禍及家人,那可真是如同滅門慘禍。
跪在前面那夥人這般,跪在另一邊的大隊人馬卻看個熱鬧,平時這些高高在上,吆三喝四的英雄豪傑哭天搶地,磕頭求告,一方面覺得害怕,另一方面卻覺得很是有趣,而且跪了這麼久,怕了這麼久,也能看出來雲山車行並不怎麼針對下面的人,大家也就不那麼緊張了。
“每月三分五的利,這雲山車行倒是有良心。”
“可不是有良心,米店老周放印子錢,月利八分,那都算善人了!”
“我是從山東過來的,孔府放債,就算認識府裡的人,借十兩,一個月後還,就有四兩的利息。”
下面倒有嗡嗡的議論,都說雲山車行這利息算得有良心,趙進拎著長矛走來走去,倒是聽到了不少議論,這讓他表情很是古怪,月利三分五,年利要有四成多,這樣的高利居然還算是有良心的,那市面正常事多少。
不過這鉅債是無中生有的,倒也不必計較那麼多了。
早晨大戰,說是大戰也勉強的很,然後就是處置,當場打殺了幾十個,然後開始逼債,等太陽偏西之後,這些事情差不多做完了。
那些戰鬥中受傷的人一直沒有人管,痛嚎的聲音越來越低,現在已經進氣出氣都少了,可也沒有什麼人理會。
等最後一張借據辦完,先前那些戰戰兢兢的賬房文書之流各個面露紅光,興奮無比,自從入行來就沒做過這麼痛快的事情,幾千上萬兩的銀子,尋常人,甚至尋常富商幾輩子賺不到的數目,就這麼憑空按在別人身上,這麼多人弄下來,雲山行一下子手握幾十萬近百萬兩的債務。
雖說這些債務根本不可能兌現,欠債的這幫江湖豪傑就算做牛做馬累死也賺不出來,但能參與到這麼大數目裡面去,也算與有榮焉,可以吹噓一輩子的事情了。
各項事宜都告一段落,所有欠了鉅債的人都被五花大綁帶到一邊,由專人看管,嘈雜的議論聲也停了下來,清江浦剩餘的大隊人馬知道,到了發落他們的時候。
趙進看了吉香和劉勇一眼,笑著點點頭,一個箭步跳了上大車,掃視下面跪著的人群,看著他們惶恐不安的神情,趙進心情很是不錯,揚聲說道:“我是趙進,來自徐州。”
下面很安靜,趙進的官話雖說帶著些徐州口音,但還算標準,大夥都聽得很清楚,可報名號哪有這麼簡單的,不單要說姓名,還要說自己的來歷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