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
一念間,溶月忽聽皇帝淡沉的聲音近響耳畔,明明很低,偏聽的起伏難悅;
“皇后陪朕用膳吧。”
鄢祝融丟話就邁步朝正廳而去。
溶月苦笑,她不能拒絕也無法拒絕。看著那已走出幾步遠,陡然比想象中高大的身影。她暗歎口氣,無奈移步趨行。
擺著偌大紫檀木束腰噴面飯桌的正廳,沉默壓抑的氛圍、讓溶月如坐針氈,佯裝溫婉更是辛苦。偏腹部的絞痛也來搗蛋,終於伺候著皇帝膳畢,溶月方長舒口氣,只覺四肢無力。偏皇帝不發話,他只得繼續陪著皇帝坐在正廳。
鄢祝融看皇后幾乎沒吃,心裡不免暗想,不是說能吃掉三菜一湯嗎?再看她臉色比之前竟是蒼白幾分,想起留金之前的稟告,彆扭的話就奔了出來;
“皇后既身體抱恙,就該好好休養,別院的御醫可有開方子?”
話聽著像是關心,但更像是責問。溶月不由氣結,但回答還是中規中矩;“臣妾只是近日體虛,不吃藥也能好。”
溶月的聲音雖然依舊低柔溫和,但嘴邊一直掛著的笑容難免有些僵硬。
鄢祝融聽出她話中不以為然的欠敬,目光陡然深下去,聲音不由也沉了幾分:
“有病就要吃藥,皇后莫要任性!”
落地的聲音頓然多了硬度,紛紛反彈回來、久蕩不去。溶月蹙眉,皇帝這喜怒難定的性子,她真是估著吃力、想著費神。
“是。”
溶月斂起嘴邊那木然笑意,垂眸低答。
鄢祝融見她突然俯首,再看不到那灩光明亮的眼睛,只看到她花冠上珍珠流蘇在燈影下,泛出碎芒光華;雖靜謐,偏讓人覺得不耐。
他下意識的握緊手指,再往下看,依然看不到那溪水潺潺的大眼,只有半截下巴,白潔如甜瓷,小巧的有些過分!
鄢祝融心裡那股莫名煩躁似失控火星子,到處迸裂;調皮的既招人惱、又招人厭。
他微緊下頜,目光倏地收回。就在那霎那之間,有抹粉影跳進視線餘光,像是一方素白印染奪目釉彩……那粉色也是可愛的過分!
鄢祝融停住。
只片息,目光已回速抓住禍首——那是在她白地水紅玫瑰印花對襟夏衫、和淡藍襦裙間突兀而出的粉紗手帕,那或襯或託的角度,更是可愛的過分!
鄢祝融莫名覺得喉緊,這感覺也是過分!
他不由再望向她,一副明明是低眉順目的樣子,偏還是能嗅出幾分倔強散漫,鄢祝融驀然覺得著惱。他刷地背過身,沉聲吩咐:
“留金,送皇后回去!”
皇帝聲音極沉,掩藏不住的不滿蓬勃而出。
溶月和留金雙雙錯愕,但身體的不適容不得溶月細想皇帝大人的情緒,她現在最急需,是去淨房。
心意決斷,溶月立即俯身應謝,也不顧呆若木雞的留金,徑自撤步離去。
溶月剛到春暉堂,就直奔淨房。
他勉強支撐,換了滲血的褻衣。人就倒在床上,連說話的力氣都變稀薄。半春看著情形不好,正琢磨著要不要去蒼穹院請連嬤嬤過來。萬春剛好從田莊義學回來,聽半春說了,她凝神想想才說:
“還是先問過皇后娘娘的好。”
萬春的話讓半春意識到,皇后娘娘不喜擅作主張。她微凜神色,立刻對萬春行禮,謝過她的提醒。
萬春回她微笑,聲音如常般平靜道:“還是我去稟吧,說不定皇后娘娘要問義學的事。”
半春連連點頭,笑著替她推門打簾。
萬春輕腳走到寢室床榻前,隔著淡粉綺羅幃帳低問:
“皇后娘娘,可要叫連嬤嬤過來?”
溶月覺得疲累,卻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