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雨穿著有兩條飄帶的白襯衫,襯衫的下襬塞在闊腿牛仔褲中,硬朗帥氣,走路帶風,褲腳如風扇。
辦完手續,她先行一步,去停車場取車,她往前衝的樣子,像顆子彈,郎因在後面想起來一件事,喊著陳雨的名字,陳雨只答應,卻不回頭。
過一會兒,上了車,郎因困惑地問:“老婆,你剛才沒聽見我喊你嗎?”陳雨一臉認真,表情嚴肅,像佈道,“聽見了,但我不能回頭,回頭就是還要進醫院的意思。”“嚯!”郎因發動車輛,發出專業捧哏的嘆詞,還拖著尾音,“這又是什麼么蛾子?”“曾文文說的。” 陳雨不耐煩地答,“曾文文說,上次她爸住院,就是因為老回頭,沒多久又住院了。”
一車人,除了陳雨本人,都被她氣笑了,說好的,絕不封建迷信呢?
“得嘞!”郎因往左轉著方向盤,離開停車場,上馬路。慢著,陳雨的封建迷信有後勁,過一會兒,陸援朝顫顫蠟黃又滿是皺紋的臉巍巍問大女婿,“大力啊,我出醫院時,有沒有回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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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車人,除了陸援朝本人,都哈哈大笑起來。孫大力笑得咳嗽,郎因笑出了口水,他拿右手手背擦了下嘴,陳雨愉快地轉過臉,瞅著母親笑,“媽!你!”她樂的沒說出完整的話,哎,時光,請留在這一刻吧,這劫後餘生、歡樂的一刻。
紅燈了,車停下。一向不愛發自拍的陳雨,覺得應該留個紀念。她掏出手機,迎著陽光,對著後排的母親,讓老公和姐夫湊一湊,四個人湊到一個螢幕裡,拍了張合影。
“你臉真大!”郎因對著照片評價,“那是我有犧牲精神!排第一的人,臉能不大嗎?”陳雨搶白老公。“你修修圖,別讓別人看到我臉上的皺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陸援朝道。
綠燈行,郎因想找他的墨鏡,遍尋不獲,他從陳雨膝上,拿走陳雨的墨鏡,卡在自己臉上,墨鏡是超大款,郎因又老生常談,逗妻子,“我說你臉大吧,你不信,我戴你墨鏡,鼻孔都蓋上了!”
陳雨知道郎因成心,等著她反駁,再拌兩句嘴,她索性“哼”了一聲,並不理會,專心發朋友圈,合影加文字:“歷盡劫波衣頻寬,但從心底祝平安”。
她調整副駕駛座,閉上眼,在陽光中,往後一躺,拳頭又緊了緊。
陸援朝不負“鐵老太”之名,回到家後,努力適應新腿,從勉強能走到每天進步多走幾步,反正天天在進步。一時半會兒,她還不能如正常人進食,在醫院是輸液,離開醫院,一段時間內,只能進流食。
她見女兒、女婿們頓頓有肉有菜,忍不住流口水,連外孫女甜甜飄蕩著麻油花的雞蛋羹,她看見都眼饞,好幾次她想嘗一口兩口,被其他人發現,及時、厲聲制止,陸援朝總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其中一次,陸援朝辯解,“我沒吃,沒想吃,只是聞聞!看看!”
為照顧老人家的情緒,孫大力建議,到飯點,陸援朝便關門大吉,即關上她的房門,眼不見,心不煩。關門時,陸援朝總會嘀咕一句她從網上看來的金句,“人這一輩子啊,能吃的食物總量是四十噸,誰先吃完誰先走。”她還對金句加以發揮,“吃每樣食物的量也是有數的,比如,豆腐半噸、肉十噸,每一樣食物,你超出了量,也永遠沒得吃了。”
真是活受罪,要知道,來自潞城的她、老家綠江的她,食物都以鹹辣、油大著稱,手術前,她哪一週不做兩次紅燒肉呢?陸援朝前半生最愛吃的紅燒肉,竟一點碰不得了。從回家起,陸援朝房間的電視就長期霸屏各種美食節目。
一天,陳雨推門而進,發現母親對著電視上,農民們灌香腸、翻曬香腸,陽光下透過腸衣,曬得流油的節節香腸的場景流口水,無意識的喃喃“好吃,好吃。”陳雨啼笑皆非,心酸不已,曾幾何時,陸援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