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團慢半拍地想起當初老侯爺含糊其辭、隱帶威脅的問句,竇媽媽奇異的敵對態度,以及將將穿越而來時的流言。傳言阿團並非雲氏親生,而是個與鄭晏同日生的外室子,被鄭叔茂悄悄抱進府,偷天換日,以假亂真。若傳言當真,鄭叔茂對這外室及其子女不可謂不用心。
不過這與團媽有什麼相干?三個姓鄭的才和她相處了幾天?阿團奇道:“阿孃你喜歡鄭……爹?”開玩笑吧,才認識兩個月,已經開始為那個老男人吃醋了?
雲氏拍了她一下:“渾說什麼呢!”輕咳一聲,探頭瞧鄭晏睡得仍香甜,便慈愛地掖掖他的被角。
阿團面無表情地盤腿坐在湘妃榻上,望著她微紅的面頰,眼底冰涼一片。
迎春在耳房裡親自守著小茶爐。
團姐兒現在越來越講究了,午睡起來必要喝一盞溫水,且不要冷熱水兌出來的,要沸水自然放置到熱而不燙的溫度最好。
主子願意等水涼,是體貼;下人卻不能任主子等,這是伺候人的本分。
她便每天中午拿一茶壺的水在爐上燒滾之後小火溫著,每隔一刻鐘倒出一盞,待團姐兒起身了,取最適口的送過去。
卻說今天團姐兒起得似乎略早,才睡下半個時辰就聽上房隱約傳來動靜。迎春心裡轉的第一個念頭便是糟了,溫水還沒備好。然而這念頭還沒轉完,上房就緊接著傳來了沉悶的重物墜地聲和小兒啼哭聲,迎春手裡的碳夾掉落在地,臉色瞬間就白了。
西次間裡,阿團冷靜地把鄭晏揍成了個豬頭。
許是日日朗誦“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起了作用,難為鄭晏還記得自個兒力氣大,唯恐傷了妹妹,哭得鼻涕泡都冒出來了仍然打不還手。
只是阿團沒空考慮他的體貼,她已經鑽進了死衚衕轉不出來了。心裡頭突突的,想著打一架,只要打一架看看雲氏的反應便好,看看她向著誰。
雲氏氣得把阿團的腦門都戳紅了,口不擇言道:“你幾歲啊?跟個孩子認真!晏哥兒怎麼惹你了?啊?你倒是說啊!”
急急忙忙被小么兒叫回來救火的鄭叔茂也很頭疼,快過年了兒子被閨女打哭了,這叫什麼事?他捏了捏眉心,拿出威嚴來,先鎮壓,後安撫:“男子漢不許哭鼻子!你也別吼阿團。都坐下,一個一個說。”
小炕桌在兩人打鬥中被踹下了地,桌上的牛軋糖、粽子糖、雪梨水灑了一地,阿團倔強地昂著頭,憤然道:“你憑什麼向著他?我才是你親閨女!”
這什麼歪理哦,你把別人打得頭破血流,是親媽就得在一邊拍手叫好嗎?
“少來這套!”雲氏心疼地吹著鄭晏臉上的青腫,指著阿團怒道:“你給我站直了!說!到底怎麼回事!”
兩撥都沒能冷靜下來,作裁決的鄭叔茂聽到那句“親閨女”心裡就一咯噔,摟住阿團哄道:“阿團別怕,來,告訴爹爹,是不是誰在你面前說什麼了?”
方才沉默不語的竇媽媽上前一步,道:“回二爺,團姐兒屋裡將將整頓過,奴婢敢以這張老臉作保,沒有哪個有膽子碎嘴。不過,”竇媽媽頓了一下,看了大發雷霆的雲氏一眼,道:“近來午後向來是二夫人哄著姐兒午睡,且不知二夫人教了什麼,午睡前後,姐兒向來是不許我們近身的……”這是明目張膽地上眼藥了。
雲氏叫鄭晏的哭聲攪得心煩意亂,辯道:“竇媽媽!我敬媽媽是老太爺身邊的人,處處退步,處處忍讓,如今竟連與姑娘獨處一會兒也不行了嗎?”又對著鄭叔茂直截了當地保證道:“我知你疑我,可我今兒把話放這兒了,我心裡頭要是有一丁點對阿團不好的想法,叫我天打五雷轟!”
“你這是什麼話!”鄭叔茂一把捂住她的嘴,想說信她,心裡又的確有個結,一時沉默。
雲氏淚光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