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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六章 待召

他腦子裡頭飛快地轉著,嘴巴卻是比腦袋快,下意地識脫口回問道:“哪一處?是不是有蚊蟲的咬痕?”口氣中是三分的煩意,又帶著三分的磊落,其餘全是不放在心上的從容。

說著,他十分自覺地把肩頭上的半邊衣襟往下拉了拉,半轉過身把皮肉給妻子看,復又問道:“咬得厲不厲害?”

再皺著眉頭道:“衙署裡頭年久失修,鬧了好幾回了,四處都是蜘蛛、蚊蟲,眼下又是端午,五毒之物遍地爬,日間我就覺得有東西翻得進衣裳裡頭,只覺得癢,便伸了手去抓撓,你且幫我瞧瞧。”

楊義府這般坦蕩蕩,範真娘見他如此反應,本也只是有些狐疑,此時心底裡已是十分動搖起來,覺得自家實在是太過小題大做,一驚一乍。

不僅丈夫,從前便是爹爹回來也多此抱怨過朝中的衙門常常年久失修,也無人去修葺,幾十上百年的房舍,不但多蚊多蟲,常常還漏風漏雨,有時候外頭下著大雨,衙署裡頭就下著小雨。

自古官不修衙,因那修衙的銀錢往往不是從朝中討要,就是得從公使錢裡頭出。

前者年初遞得上去,未必年尾能把銀子撥下來,這便算了,還極容易引得人在後頭彈劾,說驕奢縱慾,浪費民脂民膏,而後者則會被人盯著說從中貪墨,等到修好了,點頭的那一位也任官期滿,要換地方了。

花了錢,又要背責任,自家還享受不到,誰人願意做這等吃力不討好,全然是枉為他人做嫁衣的事情?

正是這般,大晉無論京城部司也好,外地州縣也罷,處處的衙門都是破破爛爛的,有些地方甚至大梁都有些朽了,只要那房梁不曾塌,官員們也只會戰戰兢兢躲著走,不去理會。

範真娘一來一向覺得自家丈夫靠譜,二來也知道衙門裡頭卻是蟲蟻常見,少不得先入為主,當真以為是什麼蚊蟲咬的。

她半撐起身子,湊頭去看了,自見丈夫肩膀上露出來的地方一道長長的紅痕,倒是不曾見血,只是發紅,還有些微微發腫,實在心疼,一面叫著下人進來,去找范姜氏找蚊蟲、蜘蛛叮咬的藥膏,一面對著楊義府道:“明日我給你幾個香囊去,貼身配在身上,再帶些菖蒲、艾草,把公廳裡頭燻一燻,莫要再遭了這樣的苦楚。”

又道:“你自家的皮肉,使力時也不會輕得些力道!都要被抓得破了!”

楊義府做戲做全套,猶自伸手去抓,道:“癢得緊!”

又道:“我還未曾沐浴,一會我去書房,叫下頭小廝幫著上藥便罷,你先睡罷,你肚子裡頭還有一個,一大一小才是要照應的,我這點小事,哪裡就得你來操心了,莫要誤了時辰。”

果然又安撫了幾句話,把範真娘哄得睡了,這便出得門,往書房而去。

等到晚間洗澡,他拿蠟燭擎著鏡子,又對銅鏡照了——後背上頭還有兩道抓痕,只這抓痕卻是在背部上頭,方向、痕跡也十分明顯,如果再用自家抓的理由,卻是怎的也不可能抓出這等方向的。

他登時暗叫僥倖,只覺得幸而自家應對得宜,否則叫範真娘一心要脫了衣衫看後背,便再找不到理由敷衍過去。

自捱了這一回險些露餡,楊義府便越發小心謹慎起來,為了做得真,等到後背的抓痕好了,他還特意去尋了蟲蟻放到背上逼它們咬得幾口,又伸手自在背上一通亂抓,找得機會回去找範真娘幫著上了兩回藥,一面討她心疼,一面把這件事情做實了,再不留半點後患。

此後,他不僅出入極仔細,每每在桑家瓦子那一個外室處也要數著時辰,並且還要沒有半點規律,免得被有心人留意上了,至於行事時則是更細緻,他聲稱不愛脂粉味道,會會見面都要讓胡月娘將面上胭脂水粉都洗了,又總抓著她的手,生怕哪一時又被不小心抓出痕跡來。

然則這般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