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她戰戰兢兢地過去探那人的鼻息。
“啊!”手才伸到鼻端,玉林的尖叫聲已先響了起來。你這個樣會讓我產生他沒氣了的錯覺好不好,我無語,好容易聚著點力氣,軟綿綿地一步一挪著走到他跟前。
人已醒了過來,睜著眼正雲裡霧裡地望天,水氣繚繞下三分黑七分白,瞳光散亂聚不到一點上,看起來倒有些傻傻的。二十來歲的男人,雖然浸了水,還是英氣勃勃,沒事兒,不過像灌多了水脹飽而已。
“玉林,”我喊過她,合力扳起他身子翻過來,擱在腿上,頭向下,臉朝地,就往他背上一陣猛拍,等“嘩啦啦”開閘洩洪似的吐完了水,多半就算揀命回來啦。
“怎麼樣?”我見他逐漸清爽,只坐在那裡虛弱地喘氣兒,便一邊攪著溼嗒嗒的辮子問。
“嗯,多謝格格相救。”他啞聲道。
我打量他的長相,一時覺得有點眼熟,卻又想不起是否見過,便問,“你叫什麼名字?有什麼想不開的?”
“格格……”玉林插進來。
“怎麼?”我問,卻下意識捂住了嘴,漢語,我說的是漢語!玉林的眼睛已經頓成了銅鈴,這是……轉頭過去,我也罷了,可這個人不僅聽得懂,還用漢語回答我?
“格格無需驚訝,在下碰巧有幸學過漢文,也曾與漢人打過交道。倒是格格,如此年紀居然精通漢語,讓在下好生佩服。”他再說話,真是溫文爾雅,字圓腔正。
“閣下真的不是漢人?”第一次能用漢語對話,我激動得語無倫次,連比帶劃地刨根問底,一遍遍確定他的民族。
他好性子地一一作答,原來卻是鑲藍旗隨皇太極先來訪科爾沁的旗人,說到名字,便揀了根樹枝在地上寫下“金福”二字。
“金福?”我詫異,土也就不說了,“可這明明是漢人的名字。”
他微笑,神色謙淡,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陰影,“咱們這會兒說的是漢人的話,我自然說漢人的名字。格格若想知道我原名,在下當坦誠相告。”
呵呵,沒想到他是個這麼有趣的人,我興致上來搖搖手道,“這掃興的事我們自是不必做了。不瞞你說,我不懂滿文,你真寫了我也不認識。不如我也說個漢人的名字,算是扯平。”
“恭敬不如從命。能得格格閨名,在下實是三生有幸。”金福笑著學漢人文縐縐道。
我接過他手上的樹枝,照著樣子在地上寫了大大的“黃笙生”三字,好久沒寫過自己的名字了,驟然看到,居然親切無比,連帶著手微微發顫。
“笙生,好風雅的名字。不知有何意指?”
這個,容我汗一汗,我爸叫黃笙,我媽叫趙生。兩活寶嫌取名麻煩,組合之後我便叫黃笙生,風雅是風雅,可總不成這樣說吧。想了想,記起射鵰英雄傳裡的黃藥師來,金大俠你真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曾在書上看到過一句詩,謂‘桃花影落飛神劍,碧海潮生按玉笙’,因而取了其中兩字為名。”
“桃花影落飛神劍,碧海潮生按玉笙……”他喃喃唸了遍,看樣子是準備記到心裡去,“絕好文采,倒是我的名字俗氣得很,讓黃姑娘見笑了。”
這句“黃姑娘”受用非常,反正我也不用告訴他那句詩本來是“碧海潮生按玉簫”,為了應急我稍事修改,當下笑嘻嘻道,“金公子此言差矣,這‘福’字不僅不俗,還可愛得緊。”
“哦?姑娘有何高見?”
“不知金公子有否去過江南?江浙一帶惠山的民間藝人常做一種泥人,便叫‘阿福’,有大小之分。阿福頭頂蓮花,胸垂命鎖,懷抱青獅,因馴服了一頭名叫‘年’的青饕而得人紀念,有富貴、長壽、避邪和少年登科之意。”我說罷,以手比其大小。
“多謝姑娘吉言,”他雙手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