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數周到,“在下若是有機會下江南,必定是要去看一看這‘阿福’了。”
“若你現在想看,其實也沒什麼難處。”忽有雄心萬丈,我以手挖河邊軟泥,和著樹下硬土,摻成泥團。學藝術這麼些年,這大阿福還真是小case,想當年模型室裡的那些大件玩意兒不知要複雜上多少倍。
轉眼間,憨厚的大阿福被擺到金福手上,團頭團腦,扁胖身材,肚兜上刻個極小的倒福,“怎麼樣?”
他捧在掌心,左看右看,呵呵笑個不停,倒是人面阿福相映紅,怎麼看兩人怎麼像。
“黃姑娘,這個可以留給我麼?”。
我在河邊淨手,聞言便答,“本就是為你做的自然留給你了。可惜缺些油彩,若是上了顏色便更好看。”
他道了聲多謝,起身去馬背上取下個方錦盒,小心翼翼裝了進去。這舉動自是頗投我意,好感便多給兩分,忽然想起還沒問他為何落水。
“不瞞姑娘,在下今天實是為緬懷先父而來。若干年前,先父曾帶我一馬共乘到西遼河邊,故地重遊,物是人已非,心下感慨,因而取酒與河水對飲,不想失足落水,幸得姑娘相救。”
不是自殺而是孝子,我汗顏。
能有個人說說漢話,實在叫我高興,頂著日頭一聊居然聊過了近兩時辰,直到他提起圍獵可能結束,再不回去得被人逮住,我方想起還有這一回事。於是忙忙地套上半溼的衣裳,與他辭別,還未行遠,身後忽傳來金福的歌聲,字字清俊曠雅,“……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我怔一怔,這是《詩經》中的句子,只是,我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轉回旗裡,還沒待到晚上,我便開始發燒,勢頭可謂兇猛至極,多半是落水後沒及時擦乾,又在外頭吹了半天山風的緣故。以前還沒對小孩的身體有何關照,現在算是有了清晰的認識,被迫灌下味道濃重的湯藥,我躺塌上昏昏欲睡。
“齊爾雅真……齊爾雅真……”耳邊有人輕喚,是在做夢吧,我翻身,連夢裡都被人這麼叫,看來是真的沒的回去了,迷迷糊糊我對著夢裡的聲音道,“叫我笙生……”
沒有人回答我,我微微睜開眼睛,卻是一大片輕朧朧的黑,頭很痛,於是放心地閉上眼。
“雅兒……”那聲音又響起,嵌著一絲喜悅,低低迴蕩在黑暗中,比剛才更輕卻更溫柔一些,恍恍惚惚地覺得有人握著我的手,“誰?”我問,自己都覺得虛無縹緲。
“是我。你醒了麼?”
你是誰?燒痛的大腦告訴我這是在做夢,這個聲音我很熟悉,只是說的是漢語。嗯,沒錯,我說的也是漢語,“我沒醒……所以你要叫我笙生……”放心地耍賴,拉著那隻手作勢輕扯了一下。
那人輕嘆,一隻手摸過我的額頭,有些粗糙的指腹掠過我的嘴唇,“笙生,你知道今日我等了你多久……”
“嗯,”我不理他,只捏緊他的手道,“再叫我……好不好?”
“笙生……”
“笙生……”
“笙生……”
“格格,您退燒了!”
我看著喜上眉梢的玉林眼睛下兩個黑眼圈,略有欠意,“去睡會吧,昨晚辛苦你了。”
“玉林不辛苦,格格,只要您好好的,玉林做什麼都成。”
我褪下腕上的一支鐲子,拉過她的手套上去,“這個給你,不僅謝謝你照顧了我一個晚上,還要謝謝你沒把我到河裡救人的事說出來。”
“格格……我……”玉林跪在地上,惶恐不安,終磕了個頭道,“謝格格賞賜。”
“快起來,傻丫頭,哭什麼……”我要的又不是這效果,“我還有事要問你。昨晚,我睡了以後,有沒有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