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古都是一將功成萬骨枯,我知道說這個你聽不進去,我沒有意見,你自己小心就是了。”
他能不能掙得這份功我全然不知,但起碼不會有性命之虞。我嘆氣,只是遠征前需籌備糧草,排程軍士,清點兵甲,商討戰略事宜等等,諸事繁瑣,最早也得四五月間才能開拔,至於戰事持續的時間那更無法估計。
我怕是等不起。
猶豫再三,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孩子的事來,多爾袞讓大玉兒捎給我訊息,三月皇太極將巡漢軍營,估摸有三四日不在城中,我怔著回不出話來,大玉兒摒退了下人問,“雅兒,他雖沒說緣由,可我知道你心裡有事,不然也不會打探大汗的行蹤。”
我預設。若我要走,勢必牽連她們,甚至遠在家鄉的阿瑪和額娘,“姐姐,我是個自私的人。”
她輕柔地將我垂下的長髮撥至耳後,這個動作讓我想起自己還做的是少女打扮,很是嘆息了一回,就聽她帶著三分玩笑口氣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呢。”
“有道理,”我遲疑了下,隨後握住她的手,輕輕放在自己小腹上,“為了這個小東西,天誅地滅也沒法子了。”
“天啊!”她吃驚的表情與旁人無異,卻很快說了一句讓我意想不到的話,“恭喜!”
“謝謝……”這是至今為止我聽到的第一句祝福,居然讓人哽咽,欣喜之餘試著使情緒平復下去,慢慢地說,“玉姐姐,你瞧倘若多鐸以功求指婚,大汗會答應麼?”
“說不準啊,大汗的心思委實難以捉摸,更何況若真能允了也得七八月,到時……”
我嘆氣,“玉姐姐所想的就是我所想的……”
話音方落,就有通報聲傳來,一會兒簾子被人掀開,有宮人矮身進來,行過禮用尖而細的嗓音道,“大福晉傳側福晉與雅格格去清寧宮敘話。”
看來談話暫時不得不結束,沿路大玉兒拖著我的手沒放開過,似乎比我還十分高興,我愈發覺得要離開的話還沒對她說是正確的決定。
哲哲找我們來也沒什麼大事,只是因為又逢著下雪日子,有大小格格和阿哥們在清寧宮後院裡追逐玩耍,熱鬧得很,就一同去觀賞觀賞。
我想起上回馬喀塔的惡作劇,左右卻沒有看到綬承,大概怕了這些小祖宗們,早早躲開去了。
未成年的小孩都在場,除去馬喀塔,葉布舒,三格格舒倫,四格格雅圖,十一歲的大格格領著兩歲的五阿哥碩塞也在其中。
哲哲在廊下與顏扎氏嘮叨,“大汗就是子息單薄,早些年那兩個也沒留住,三阿哥去的時候都十一歲了……”言下是十分惋惜,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嘆自己肚子不爭氣,顏扎氏只得湊趣道,“大福晉說的是,孩子們少,這宮裡也怪冷清了些。”
就怕到時候孩子多了更不得安寧,我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卻覺得大玉兒悄悄推了推我,轉頭就見到她擠眼朝我直笑。
我們聊了會兒便回屋去,哲哲囑咐侍候的下人,別讓阿哥和格格們玩得太久凍著了。結果不到半個時辰,陸陸續續地就有孩子進來,一絲不苟地行過禮才撲到各自額孃的懷裡,我看大玉兒摟著雅圖,邊問邊笑,著實溫馨。腰上一緊,是馬喀塔撲上來兩手抱住我,笑咪咪地叫,“安布。”
“怎麼不過去你額娘那邊?”我掏出帕子來,一邊替她抹額角上的汗一邊低聲問。
“大姐在額娘那兒呢,”她少有溫順地回答,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我,又小聲道,“大姐親額娘很早就不在了……”
大格格與豪格同母所出,據說不大討皇太極喜歡,就也沉默少言,不甚引人注目。我摸了摸馬喀塔的頭,暗自慶幸她擁有和美的家庭的同時,還有這樣體貼和寬容的心,便從青瓷釉白桃的碟子裡掂了一塊栗子糕遞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