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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永儺輪迴

雷光劈開傘骨的剎那,林開元看清了自己支離破碎的倒影——二十八個殘軀正被傘骨串成星宿鎖鏈,每具屍體都保持著挖眼的姿勢。陣眼傘的傘面鋪展成天幕,那些用二十年陽壽煉製的朱漆,此刻正在暴雨中褪成慘白。

子時一刻,儺面花開。

林開元最後殘存的左手正在骨化,指節間萌發的傘骨刺破面板。他聽見自己脊椎發出蓮蓬孔洞的咔噠聲,混著合歡花粉的骨髓從裂縫滲出。陣眼傘的心臟突然爆裂,飛濺的血肉在空中凝成二十八把骨鑰,精準刺入客棧每間客房的門楂。

整座建築發出垂死的轟鳴。天井塌陷處升起青銅鼎爐,爐膛裡燃燒著歷代傘人的眼珠。林開元被無形之力拖向爐口,在灼熱氣浪中看見自己的命格正在火焰裡重組——那些生辰八字化作帶火的傘骨,將他釘在鼎爐內壁上。

\"戌時三刻...\"

鼎爐外傳來萬千亡魂的合誦。爐膛溫度驟降,林開元發現自己正站在客棧櫃檯前。朱漆門簾被掀開,王員外收攏油紙傘踏入大堂,傘尖在地面洇開暗紅水漬。跑堂劉三殷勤迎上,皂靴踩過血珠時濺起兩點猩紅。

輪迴重啟,但這次有些不同。

林開元的瞳孔突然分裂成二十八顆,每顆瞳孔都映出一段死亡記憶。他看到春杏的襦裙下伸出傘骨,看到波斯商人的頭顱在樓梯扶手上開合,看到自己胸口浮現的傘狀瘀痕正在滲血。當他想開口警告劉三時,喉嚨裡鑽出合歡花藤。

戌時四刻,第一聲慘叫如約而至。

林開元僵立在櫃檯後,看著自己的雙手爬滿星宿刻紋。指甲縫裡鑽出傘狀菌絲,髮梢凝結的血珠墜地成符。他終於明白那些朱漆傘為何要在暴雨夜出現——傘器需要活人的恐懼為釉,以輪迴之苦將人骨煉成不朽的殺器。

子時正,陣成。

客棧轟然坍縮成一把三尺長的油紙傘。林開元作為最後的中樞傘骨,清晰地感知到每根纖維都在新生。他的眼窩成了蓮蓬孔洞,二十八個受害者的眼球正在孔中轉動;脊椎化作傘柄,刻著永世輪迴的咒文;面板被鞣製成傘面,毛孔裡滲出合歡花汁。

暴雨仍在繼續。新生的油紙傘斜倚在廢墟上,傘面朱漆泛起血光。當更夫提著燈籠經過時,傘骨突然發出輕響。一滴猩紅雨珠順著傘尖滑落,悄然滲入更夫的布鞋。

二十八個蓮蓬孔洞裡,新一輪的眼球開始凝結。

新生的油紙傘在廢墟上輕輕震顫,傘骨間滲出的血珠將瓦礫染成紺青色。更夫王老五搓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燈籠照見傘面朱漆時,那些暗紋突然活過來——他看見自己七竅流血的臉映在傘面上,後頸處還插著半截傘骨。

\"邪門...\"王老五啐了口唾沫,加快腳步往兵馬司方向去。布鞋踩過的水窪裡,血絲正順著雨水蔓延。他忽然覺得右眼發癢,揉眼時摳下一團粘稠物,藉著燈籠細看竟是合歡花瓣裹著眼球黏液。

子時三刻,西直門梆子聲變了調。

王老五驚恐地發現打更的梆子正在融化,銅鑼表面浮出傘狀凸紋。他踉蹌著退到城牆根,後背貼上磚石的瞬間,整面城牆泛起人皮般的質感。磚縫裡鑽出傘骨尖刺,將他牢牢釘在逐漸軟化的牆面上。

\"救命...救命啊!\"

呼救聲驚醒了巡夜兵卒。但當他們提著松明火把趕來時,只看見王老五的皂靴立在牆根,靴筒里長滿傘狀菌菇。城牆青磚上多出幅星宿圖,亢金龍方位釘著顆帶血的眼球,瞳孔裡映著柄朱漆傘的倒影。

暴雨中,油紙傘悄然出現在兵馬司衙門口。值夜的張把總出來查探時,傘尖正對著他眉心。這個親手處理過十三起命案的老刑名,此刻卻著魔般伸手去握傘柄。在他身後,簽押房的卷宗突然自燃,所有關於平安客棧的案牘都燒成了傘骨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