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畫像?”趙頊頓時來了興趣,他從袖中掏出一副畫卷來,王賢妃忙幫著展開鋪在桌案上,卻見上面畫了十餘個人,個個皆是契丹裝束,也有少數身著漢裝的,其中大半以上,或別腰刀,或挎弓箭。趙頊指著畫卷笑道:“愛妃可瞧仔細嘍,看看哪個是耶律浚?”
王賢妃嫣然一笑,自去取了一盞蠟燭來,就著燭光仔細看起來。她昔日不過隱約見過一眼耶律浚的畫像,如今相隔日久,記憶早已模糊,這圖上的年青英俊之人又不止一個,要分辨起來卻也並不容易。費了好一陣功夫,王賢妃才指著一個身著戎裝的年輕人說道:“臣妾若沒記錯的話,當是此君。”
趙頊含笑頷首,用嫉妒的眼光看了耶律浚的畫像一眼,嘆道:“他此刻正帶兵親征平叛,而朕,數十年間,竟難得穿幾次戎服。”他顯然是想起了即位後不久穿著戎服去見兩宮太后的往事。
“鬱郁乎文哉,吾從宋。”王賢妃掩嘴笑道,半是寬慰地說道:“做皇帝做到要親征的份上,對國家朝廷可都不是什麼好事。官家只需知人善用便夠了。”
“知人善用?談何容易!”趙頊若有所感,站起身來,重重地嘆了口氣。
夜晚靜悄悄地過去。陽光從窗外射進來,照在保慈宮的桌几上,也灑落在保慈宮的主人高太后與大宋的皇帝陛下趙頊以及向皇后身上,閃耀著金黃的光芒。
“母后今日的氣色好多了。”趙頊微笑著向母親請著安,比起已故的太皇太后來,與自己的母親,趙頊要略顯得疏遠,而且他也不能似相信曹太后一般,在政治上信任高太后的判斷——這不僅僅是即位日久的原因。但是伐夏這麼大的事情,無論如何,他都是應當要向太后稟報的。
高太后默默地接受著這一切。
對於自己兒子的用人、治國,她都是有看法的。而且或者因為是骨肉相連的母子,她並不似曹太后那樣委婉,很多時候,她會更直接的表達出來,而不那麼顧忌趙頊的感覺。捫心自問,她高滔滔並沒有一點私心,做一個賢德的妻子、母親或者說皇后、太后,一直是她對自己的要求。
“這幾日有十一娘陪著聊天解悶,哀家也寬心許多。”高太后慈祥地笑道,“倒是官家要注意龍體,莫被國事累壞了,這才是社稷之福。聖人說官家這幾日都不怎麼進膳,這可不是養生之道。”
趙頊笑道:“朝廷正議著伐夏之事,兵者國之大事,朕總得操點心。若能克復靈武,全祖宗之志,列祖列宗知後代有人,亦可欣慰。”
“官家決意用兵了麼?”高太后斂容問道。這件事,她早已知道詳細,但是皇帝既然是第一次說,卻總得裝成不太清楚的樣子。
“伐夏之議,並非起自今日。”趙頊略帶得意地說道,“朕與石越等一干大臣,實是籌劃已久。數年之前,石越自杭州返京,便向朕密進伐夏方略,預言西夏臣強主弱,秉常不甘受制,久必生亂。朝廷一直便在暗中籌劃佈局,等待此事發生。如今果然被料中。大宋兵甲已精,士卒已練,惟一稍嫌不足者,是己丑政變比石越預料的早發生了一兩年,糧草與兵餉,尚不能稱全備。”
“然哀家亦聽聞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糧餉乃用兵最要之事,官家豈可輕視?”
“母后之教甚是,朝廷已有應付之方。況且,朕以為未必便不可因糧於敵,夏國累世經營,豈無糧儲?果能攻城略地,豈能沒有一二倉儲落入我軍之手?”趙頊自信的說道。對於在西夏“因糧於敵”這種設想,在陝西的石越、在樞密院的文彥博,都是極力批評的。石越甚至在奏摺中激動的指斥這種想法,是“自取敗亡”之道,並激烈地請趙頊“立斬”提出這種建議的人,因為提出這種建議,是“欺君誤國”。文彥博的態度要平和一些,但卻也同樣的堅決,認為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