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慕容無風是唯一的一個能時時喝上她親手泡製的綠茶的人。
他接過,品了一口,道:“多謝。……這是惠山的泉水?”
她有些羞赧地笑了,道:“一個病人前幾天送的。得了三甕,送了兩甕到竹梧院,先生莫非忘了?”
他不禁微微發窘,荷衣不會烹茶,大約就是用這珍貴的泉水烹了,他也喝不出來。只好替她掩飾:“只怕荷衣還沒有開封。”
“夫人的茶藝想必也好。”吳悠有點不服氣地道。
慕容無風淡淡一笑,不置一辭。
平日只要他身體還好,在家中烹茶的那個人一定是自己。荷衣每次都是牛飲鯨吸般地一口喝光,然後遞給他一個空碗,道:“再來一杯……無風,你泡的茶比路邊上賣的歇馬茶要好喝多啦!”
七八道手續認認真真泡來的茶只換來這樣一句評價,他只有愕然失笑。
不過,難得她喜歡,他時時都泡給她,幾乎成了她的茶僮。
吳悠將風爐移到他的身側,看了他一眼,道:“外面很大的霧,潮氣很重。你……不冷麼?”
室內空氣炙悶難當,他只穿了兩件單衣。
“不冷。”他淡淡地道:“你去瞧病人罷。”
她還是給他拿過去一塊方毯,卻不好意思給他蓋上。
他將方毯放到一邊。
他說不冷,就是不冷。
她默默地看了一眼他單弱的身子,還有……那愈發空虛的下身。淚水忍不住湧了出來,怕他看見,只好垂下頭,那一滴淚便正好滴在茶爐的熾炭上。
“哧”的一聲輕響,慕容無風還以為是茶壺裡的水沸了出來。扭頭一看,爐上空無一物,只有燒得鮮紅的木炭。
生怕給他瞧見,她趕緊溜回診室。
進去了,她一言不發,只是呆呆地坐著。
他在唐門一定受了不少折磨,回來的時候,身子已消瘦得不成樣子。行動愈加困難,坐在輪椅上,整個上身都沒法自由地移動。
慕容無風回來後就趕上了谷裡空前未有的忙碌。除了例行的手術和巡診,醫案更象潮水般地湧過來,他不得不每夜披閱到三更才能勉強看完。硬撐了足足三個月,熱季剛過,他便大病了一場。
那一天,他正在手術中,人忽然昏了過去,手上還拿著一把鋒利無比的小刀,差一點就割到自己喉管。她在一旁緊緊地扶住他的身子。他心疾驟發,渾身筋攣,虛弱無助,好象一個嬰兒。大家七手八腳將他送回竹梧院。
餘下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院門緊閉,慕容無風在病中從不見客。
荷衣只是個江湖中人,懂的只是劍術,她會照顧好他麼?
那幾個月,她對他牽掛得幾乎發狂,卻無可奈何,只有在屋內枉自嗟呀,以淚洗面,無以成寐,只有以酒消愁。幾乎因此得了酒癮。
在床上躺了兩個月,形容愈發清減。他重又開始了往日的忙碌。
他什麼也沒有變,雖然已成了親,已有了孩子。
還是那樣寡言少語,還是那樣冷漠,還是那樣不動聲色。對自己的病從來不提。還是那樣苦苦地支撐著。他的行動愈加不方便,脾氣卻愈加固執。有些事情,明明自己做起來已極度勉強,也絕不肯委手他人。
為了這個病人,他已在這裡坐了整整三天兩夜。為了少添麻煩,他飲食極端節制,吃得很少,一天只喝一小杯水。大家也早已連“要不要幫忙”這一類話都不敢問。因為只要一提,他的回答永遠都是兩個字:“不用。”
荷衣極少來診室,也極少和谷裡的什麼人相好。她每天將慕容無風送到診室後總是立即離開,遇到了人也最多隻是寒喧兩句。有時候,她會過來接他。
她好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