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開始拍攝簡東跟毒販老二的衝突戲之後,寧皓就感覺萬年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在寧皓的印象裡,萬年是一個有點奇怪的孩子。
表面上是懶散,是懶得跟別人去交流一些深層次的東西。但內心裡,寧皓卻覺得這個孩子藏著幾分傲。因為驕傲,他才不願意去跟別人交往太深。
因為這一點,他的情緒好像也一直沒有太過激烈的變化。
喜歡一個人是淡如水,討厭一個人也是淡如水。
在石頭的拍攝中,寧皓其實對萬年的最後一場戲不太滿意。內斂有餘,外放不足。
拜託,大哥你是被自己看成師傅跟親哥的人給揍了啊,這麼內斂是要怎樣?
雖然這種演法對於三寶這個小角色來說已經足夠,但是寧皓卻覺得,這對於萬年來說是不夠的。
內斂很好,但並不是在任何情況裡都好。
就比如說獵兇風河谷的最後一場戲。
警察跟毒販狹路相逢,警察恨毒販,毒販也恨警察。
簡東看到了凍死在雪地上的少女,看到了被野獸啃食得不成人形的父親,也看到了被毒品所折磨的礦工。他是一個年輕人,一個不懂去壓抑,不懂去隱藏的年輕人。悲傷了就要去哭泣,不爽了就要去擺臭臉,而憤怒了自然要暴烈的燃燒。
這是一個單純的年輕人,他的情緒不能內斂,一定要激盪且澎湃,從臉上,從身體上,從動作上都要表達出那種如同火焰一般燃燒不休的憤怒。
而這真是寧皓有點擔心的原因,原本的劇情裡,警察跟老二隻是在林間槍戰,並沒有直接的對手戲。現在不一樣了,槍戰改成了肉搏。萬年需要近距離的跟廖帆廝殺,像兩隻野獸一樣在荒涼幽暗的森林裡撕咬跟搏殺。
萬年需要耗盡所有力量,把所有的感情一滴不剩的全部展示出來。
寧皓本來認為,萬年是暫時做不到的。所以他才會提出,在劉德樺回來之前,讓廖帆跟萬年兩人在雪原上演練一下。
本來只是抱著讓萬年練習的想法提出了這個建議,沒想到,這一場戲過去,這小子還真就把那股子勁兒給一股腦兒的表現出來了。
而相應的影響也站在了寧皓的眼前。
寧皓並不遲鈍,作為一個導演,他對於演員的情緒有著本能的感知,能知道他有什麼想法,想要表達什麼感情。
若是說,之前的萬年是把一團火放在了一塊冰之後,寧皓是透過那層薄薄的寒冰跟氤氳的霜氣來了解萬年的情緒。現在,那塊寒冰已經被徹底打碎了,他心中的火焰直接展現在了寧皓的面前。
演完那場戲,嘴角流血,臉帶淤青的萬年反倒是開心的笑了,跟以前不太一樣,寧皓感覺,這小子甚至笑的很開心。
飯桌上,萬年還是以前那個樣子,吃美了會笑,聽完話會皺眉頭思考。但是,這些表情都跟以前不太一樣了,好像是一個木偶突然活了過來。以前的表情雖然也很生動,但是,那些表情總讓人感覺,這個人跟你之間似乎隔著一層紗。他的心,他的靈魂並沒有直接跟你交流,而是透過那一層肉體在與你對話。
現在不一樣了,他出來了,從那層外殼裡頭,從那層寒冰裡頭出來了。
話雖然說的有些文藝,但內裡的意思卻很簡單。
這小子,不裝了!
萬年感覺自己的狀態也很不錯,除了一頓飯吃了一袋羊肉,嘴角的傷口被紅湯辣的有點疼之外,他也感覺更輕鬆了。
就跟被廖潛龍的老拳給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內力就此順暢無阻,而感情跟心理也是一樣。
以前的萬年,說的好聽點,表演起來有匠氣,設計感十足,但是不走心。
他能分析,但是不能去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