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上映出兩個正在交談的人影。
陸老太爺把玩著手裡的羊脂白玉把件,淡淡地道:“這麼說來,就是一樁平常的趁火打劫的謀財案了?”
範褒點頭:“諸般刑具用盡,這潑皮也不過說出是受那鄒老七的指使。這鄒老七,其實叫劉信,手裡總有些不明不白的錢財,交往的也是些潑皮無賴,坑蒙拐騙無一不做,奈何他已經聞風逃了。出來好幾個苦主,都告他訛詐。”
陸老太爺半垂著眼道:“買家是誰?”既然騙了去,總要有買家罷?
範妻嘆道:“這卻是不知了,那潑皮只管這一環,其餘事情都是這劉信把著。”他頓了頓,說出至關重要的一點:“不曾聽說與家裡人有任何來往瓜葛。”
陸老太爺一直不自覺抬著的肩頭就緩緩放了下來,擺了擺手:“你去歇著罷。”
“是。”範褒應了,又小聲道:“二爺今日一大早又去了縣衙,勁頭十足。與王家寫文書時,又發作了一個誤事的管事,實是與平日大為不同。”
當家人,該強則強,這樣很好。陸老太爺的語氣裡帶了幾分輕鬆:“隨便他。明日你讓韓根過來一趟。”
一縷霞光破天而出,把天地萬物鍍上了一層瑰麗的色彩,林謹容立在二門外,心情愉快地輕輕呵出一口白氣。她終究是不用等到陸緘離家便可提前歸寧,拋下手裡一大堆雜事,恰逢這樣一個大晴天,聯想到後面幾日的輕鬆愉快,實在是不能不讓人歡喜。
陸緘與前來接林謹容回家的林亦之交談了兩句,便使人去請林謹容上車。然後與林亦之一道,騎馬送林謹容回家。才出大門,就見一個穿著灰色綿袍,矮小精幹,短髭,年約三十許,管事模樣的人在道旁下了馬,朝著陸緘行禮問好:“小的韓根,見過二爺,問二爺安。”
陸緘記得這韓根,陸家的諸多管事之一,並不是什麼特別受倚重的大管事,他雖不熟,對方也只是個小管事,卻並不拿大,微笑著與韓根打過招呼,繼續前行。韓根立在門口,目送他許久才又折身進了陸府。
林謹容抱著銅手爐,靜心聽著馬蹄踩踏在路上的“踏踏”聲,身子隨著馬車的晃動不自覺地晃動。桂圓忙湊過來,把一床棉被塞到她身後,帶了些諂媚的討好:“奶奶,這樣更舒服些兒。”
林謹容瞥了她一眼,笑讚道:“你是越來越周到了。”
桂圓垂眸一笑,輕聲道:“奴婢沒有芳竹的本事,更不如荔枝姐姐那樣能幹,若是連伺候奶奶都伺候不好,就可以去死了。”此番她本以為林謹容會留她與桂嬤嬤看家,帶荔枝出來,誰知林謹容的安排剛好與之相反,覺得受到了重視,她豈有不珍惜之理?
林謹容就笑:“你呢,就是有時候不太穩重。你若是能學到荔枝的一半穩重,我就能放心讓你管事了。”
不穩重,這個評語真是讓桂圓說不出的難過,還無從辯白,於是剛剛累積起來的高興轉眼就成了沮喪,沮喪過後,更是小心謹慎。
馬車緩緩停下,車外傳來林亦之的聲音:“四妹妹,到了。”緊接著婆子拿了凳子迂來,桂圓忙跳下車,轉身打起車簾,要扶林謹容下車。林謹容才剛伸手,就見斜刺裡伸過一隻手,卻是陸緘含笑看著她,她是不吝於在眾人面前與他表現恩愛的,於是也還了陸緘一個笑,就著他的手下了車。
林亦之在一旁看見,帶了幾分刻意的親熱開玩笑:“母親成日總是誇讚妹夫體貼周到,今日我才是見識了。”
陸緘微微一笑,恭敬地朝林亦之行禮道謝:“有勞五哥。”
林亦之忙還了一禮:“自家兄妹無需如此客氣。妹夫請。”
林謹容很滿意如今這情形,林亦之沒有變成前世那種討人恨的陰險樣,不管親不親,有事的時候能支使得動,尋常時候不生事,陶氏也不刻意苛刻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