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又過一年之久,天下局勢一個瞬息間就變化萬千,南方犬戎鬼方等國紛紛反叛。我大周私下裡也風起雲湧,西岐這一年中,來了許多形形色色本非此地的外人。 對於外面時局的訊息,都是不周山暗地裡傳過來的,我已經兩年沒有與妲己取得任何訊息了。 孔宣勸我說妲己只是還沒消氣,實際上每次他去朝歌,妲己都會側面打聽我的訊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安慰我,但我不在乎,我只想把我該做的做完,然後早一日去見妲己,說出我當初沒勇氣說的話。 時值晚秋,我與父親商議,說這兩年來我也成熟穩重了不少,在岐山的日子實在是憋悶了些,想請求他允許我外出遊歷一番。 想是父親怕我再去朝歌惹禍,他答應我外出的請求,但條件是不允許離開大周國土。我心中唯有苦笑,但我還是將大獄瑣事交給姬初後,輕裝簡行出了城門。 我雖想念妲己,但對父親的承諾我不能不遵守,正好我也想看看大周如今真實的情況。於是我一路南行,沿途經過大小村鎮,直奔邊疆荊州而去。 在這一路上,我碰到過新生命的降生,也碰到過年老者的故去。高位者有高位者的煩惱,百姓有百姓的疾苦。可我愈發深入民間,心中對他們的生活越是嚮往。 甚至我不止一次的渴望過,如果我只是個農家子,而妲己是我的青梅竹馬,那該有多好啊。即便沒有錦衣玉食,即便活的渾渾噩噩,即便一輩子為了果腹而奮力勞作········· 但我一樣可以遠離侯府的束縛,擺脫整個大周命運的重擔,離開那危牆之下的險地。更重要的是,可以和自己喜歡的人長相廝守,日出而作,日落而歸······· 這一路上我風餐露宿,幾乎都撿偏僻之處行走。我不知道我要去哪裡,但彷彿只有不停的趕路,只有沿途的風景,才能平息我焦躁的內心。 夜宿東山頭,明月照柳簾。許是我痴了,朦朧之間,月亮中彷彿出現了妲己的絕美臉龐。無數個夜晚,我都是在這樣的思念下入睡,然後次日凌晨披星戴月,踏著露水繼續上路。 這一路上我看到過許多清奇的風景,每當這時我都在想象,有朝一日要與她一起重新再來。不光要看遍我大周,我要帶她遨遊這普天之下。 到那時一切都過去了,沒了姜子牙,沒了生死存亡的危機。我們一路走一路停,直到若干年後再回來,找一處秀麗山谷,搭一所不大不小的竹棚。 我記得妲己當初說過,她雖然壽命悠久,但她並不喜歡那種無助空虛的歲月。她最大的心願,就是按照自己的意願活一次,哪怕只有寥寥三兩年的時間。 於是這一路上我又不斷的尋覓適合隱居的地方,那裡的風景一定要適合她,一定要配得上她絕美的容顏。我走了不知多遠,粗略估算幾百裡卻也不止了,可是我根本沒有找到這樣的地方,因為在我心中,她就是最美的風景。 找到一個能和妲己度過無數歲月的地方,彷彿成為我心中的一個執念。不知何時開始,我夢裡總是出現那樣的場景,在一處勝似仙境的世外桃源中,只有我們二人,與猿猴夜鶯為伴。 清晨一起登高採摘朱果,午後一壺清酒,我修房屋,妲己撫琴。夜晚一起作畫,白衣素手紅袖添香。每個日出日落,睜目與閤眼,都能第一時間看到她。 看她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開。風捲葡萄帶,日照金鳳釵············ 我走累了,也找累了。足上蠶絲履沾染了泥土,身後的白錦緞披風也不再潔白。也正是此時,我看到了不遠處的城池,上面寫著荊州兩個大字。 原來我大周只有這麼大的地界,不知不覺間,就已經走到了頭。我知道,過了荊州城,就到了茫茫大海之濱,大周並沒有我心中中意之處。 我有些意興闌珊,我看了眼城門,並沒有任何進去觀瞧的慾望。突然間,我心中的思念再也控制不住,我要去朝歌,要一路走著過去,我要選一處適合她的地方! 念頭一起,我片刻不願多等,將斗篷扯下,鞋履甩掉。身上衣物就如同人生的重擔一般,既然不願揹負,不如赤足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