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吉爾曼再度看見了那道紫光。在夢中,他聽到隔牆中傳來一陣抓撓與啃噬的聲響,還覺得有誰在笨拙地撥弄門閂。然後,他便看見那老婦和渾身是毛的小東西正穿過鋪著地毯的地板,朝他逼近。老婦的臉龐上閃爍著一種冷酷的興高采烈,那一口黃牙的小怪物則發出譏誚的竊笑,同時指了指在房間另一頭的床上睡得很沉的埃爾伍德。一陣使人麻痺的恐懼令他完全沒有叫喊出聲。就像上次一樣,醜陋的老婦抓住吉爾曼的肩膀,一把將他從床上拉出來,拽入了一片空蕩蕩的空間。再一次的,廣闊無垠、充斥尖嘯聲的昏暗深淵從他身邊一掠而過,可下一秒鐘,他便出現在了一條黑暗泥濘、惡臭縈鼻的無名小巷裡,四面八方都聳立著牆壁已然腐朽的古老房屋。
前方是那名穿長袍的黑色男子,他曾經出現在吉爾曼的另一個夢中的尖頂房屋裡。那老婦站在離他更近的位置,一邊抬手召喚他,一邊露出傲慢的怪笑。布朗&iddot;詹金則用一種俏皮又親暱的態度蹭著黑色男子的腳踝附近,而他的雙腳基本被深深的泥給遮住了。右側是一個黑暗的門洞,而黑色男子一言不發地朝裡指了指。於是一臉怪相的老婦拽著吉爾曼的睡衣袖子,開始將他往門裡拖。裡面是縈繞著邪惡氣息、不祥地嘎吱作響的樓梯。在樓梯上,老婦似乎散發出了微弱的紫光;最後,他們終於抵達了一個樓梯平臺。老婦摸索著門閂,推開了門,以手勢示意吉爾曼等著,然後便消失在了黑暗的門縫背後。
吉爾曼過分敏銳的耳朵捕捉到了一聲窒息般的駭人慘叫,接著那老婦便從房裡出來,手裡拿著一個小小的東西,並塞到了吉爾曼的手裡,似乎是命令他來抱著它。他一看清這個東西,以及它臉上的表情,魔咒便被打破了。他依然茫然無措得叫不出聲來,卻不顧一切地猛衝下了惡臭的樓梯,回到了外面的泥路上;直到被候在那裡的黑色男子一把攫住喉嚨,他才停了下來。失去意識的同時,他聽見那隻長著獠牙、形似老鼠的怪物發出了微弱而尖細的竊笑。
29日清晨,吉爾曼在一片恐慌與混亂中醒來。睜開眼睛的那一秒,他便知道出了某種嚴重的問題,因為他又回到了原先的閣樓房間,這裡有傾斜的牆壁與下沉的天花板,而他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沒有鋪過的床上。他的喉嚨莫名疼痛,當他掙扎著坐起時,則更加恐懼地發現,自己的雙腳與睡衣下擺上都沾滿了棕色的泥巴。眼下,他的回憶模糊得一塌糊塗,但他至少知道自己一定是夢遊了。埃爾伍德睡得太沉,沒有聽見也沒能阻止他。地板上滿是混亂的泥腳印,可奇怪的是,它們沒有一直延伸到門口。吉爾曼越是看著這些足跡,就越是明確它們像什麼:除了那些顯然是他自己的腳印之外,還有一些更小的、幾乎呈圓形的印記‐‐就像是粗大的桌腿或椅腿,只不過它們大多從中裂為了兩瓣。還有一些古怪的沾泥的老鼠腳印,一路從牆上新開的洞口中走出來,又走了回去。吉爾曼踉踉蹌蹌地走到門口,見到外面並沒有泥腳印時,純粹的困惑與對於自己發了瘋的恐懼使他非常痛苦。愈是回想起他那醜惡的夢境,他便愈覺得害怕,而當他聽到兩層樓之下的喬&iddot;馬蘇勒維齊那淒切的誦經聲時,只是更加絕望了。他下樓來到埃爾伍德的房間,叫醒了這名收留他的主人,把自己怎麼醒來的講給他聽,可埃爾伍德也想不出究竟可能發生了什麼。吉爾曼去了哪兒,他是如何回到房間又沒在走廊上留下腳印的,以及那些像傢俱腿兒一樣的泥腳印為什麼會和他的腳印混在一起、出現在閣樓房間裡,這些都完全超乎想像。此外,吉爾曼的脖子上還有觸目的烏青色印跡,彷彿他曾試圖掐死自己似的。他抬手摸向那些印跡,卻發現它們和自己的手掌大小根本不匹配。正當他們說話之際,德斯羅徹斯順道找上門來,說他在凌晨曾聽見頭頂傳來可怕的咯噔咯噔聲。不,昨晚午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