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而拜,而當其威逼主上時,哪有一點臣子之心?朱溫既立,而李克用又何曾肯居其下,秦晉之間一場場龍爭虎鬥,苦的還是百姓!在其之後,便是沙陀李氏竊據大位,可終究也沒什麼好結果,其以武力奪來的天下,終究亦讓石敬瑭以武力奪去!自安史以至於李石,直至今日,一百九十年間,國家苦武人久矣!一夫暴虐,伏屍百萬!數夫奪鼎,流血萬里!比之洪水猛獸,猶有不足也!實乃禍亂天下之淵源!”
他越說越是激昂,到後來一字一句,都如染滿了血淚一般,盡道中唐以來天下人對武人的怨念。契丹入侵、吐蕃劫掠,固然讓中土百姓切齒惱恨,但除了邊境人民之外,畢竟感觸不深,鞭笞暴虐至深至切者,卻還是直接壓在自己頭頂上的統治者們!
在當下,掌權的統治者們多不是文官,而是五代時期一個個靠著武力上位的統治者幾乎所有的藩鎮都是百姓頭上的小暴君,而眾小暴君之上則是一個大暴君,眾多下克上、臣篡君的政變,在百姓看來就是小暴君代替大暴君,舊暴君代替舊暴君,其實也沒什麼區別。
這時華夏長達百年的血淚歷史,郭威等來自中原的文武自不用說,楊定國慕容春華等雖來自域外,但和中原聯絡上以後也知道了這段歷史,聞言都是感同身受。
魏仁浦道:“今日元帥能大得民心於秦西者,於我看,抗擊外族尚在其次,善待百姓才是根源!若元帥能一匡前唐遺弊,抑武崇文,撫亂為治,則天下歸心可期也!諸位雖皆統兵大將,能自制者,則是如郭汾陽之賢將,若不思修身自束,則來日禍亂天下者,難保就沒有諸位的身影!”
他最後兩句話說的有些過激了,然而眾人感念之餘,竟然沒人怪他。
其實對於功高震主的猜忌,從古到今都是存在的,但對武人的猜忌防範,從來沒有像這個時代這麼嚴重!嚴重到了許多文士都想盡千方百計,要將這種防範這種制度化,甚至融入到整個民族文化的血液中去。
魏仁浦又道:“兵者是兩傷之劍,人主是不得已而用之。如今正值亂世,所以必須用之掃平天下,但國家承平之後,就必須偃武修文,與民休養生息,然後天下才能臻於盛世,這是千古至理!”
慕容春華道:“魏學士剛才所言,感人至深,但……也不能因此就一竿子把所有武將都打翻吧。”
他雖然提出抗議,但這抗爭卻顯得有些軟弱。五代宋初,武人之所以失去輿論中的高品地位,可不只是文人單方面的壓制,也有一部分有良心的武人自覺斂退之故。
魏仁浦說道:“人心從來都是既得隴、復望蜀,未有錢時盼有錢,既有錢時盼有權,一旦掌權,又盼著更上一步!步步向上。校尉升都尉,都尉升將軍,將軍升元帥,到了人臣之極,升無可升時怎麼辦?唯有造反!安史之亂怎麼來的?就是安祿山他想做天子!就算安祿山不想做皇帝,也會有史思明要擁他做皇帝!”
魏仁浦目視楊光遠安審琦等人,厲聲道:“你們敢說若有機會,自己不想當皇帝?”
楊光遠安審琦都驚得悚然挺背,慌張對著張邁跪下道:“吾等不敢!”
“爾等不敢!”魏仁浦指著帳外道:“那你們敢說帳外的持戈之士。個個不敢麼?”
這時正值五代亂世,軍隊中下克上、朝堂上臣弒君都是常態,軍隊將領一旦掌權對舊上司就取而代之。舉世皆然。你要說一個人有機會了不做皇帝,滿天下無論胡漢沒一個會相信,楊光遠安審琦也不會相信,這就是有關楊易的謠言會那麼快流傳開來的最大原因。
他走到大帳中央,對張邁施了一禮,道:“周既滅商。便馬放南山,牛放桃野,所以才能保八百年之天下。而前唐雖然武功之盛,遠勝於周,猶勝於漢。但結果如何?不足百年,一場安史之亂便將自貞觀之治到開元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