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被洪水團團圍住,僅留下剛才亨利和他的同伴上岸的那條堤道。這就是奧尼的近衛騎兵們對德·布夏日講的整個經過。
“其餘的軍隊呢?”亨利問。
“瞧哪,”掌旗官回答,“每時每刻都有屍體漂過,它們就回答了您的問題。”
“那麼……那麼我的哥哥呢?”德?布夏日用哽住的嗓音問。
“唉!伯爵先生,我們沒法告訴您確切的訊息;他作戰勇猛得像頭獅子;我們三次把他從炮火下拽出來。他肯定沒有倒在戰場上,但是不是倒在洪水中就難說了。”
亨利低下頭,陷入痛苦的思索,隨後,他突然問:
“公爵呢?”
掌旗官俯身湊近亨利,低聲說:
“伯爵,公爵逃命逃得最快。他騎一匹除額頭有顆黑星外沒有半根雜毛的白馬。嗯,剛才我們瞧見這匹馬隨著一堆殘骸漂過;騎在馬上的人的一條腿套在馬鐙裡,浮在齊鞍的水面上。”
“偉大的天主!”亨利出聲喊道。
“偉大的夫主!”雷米喃喃地說,剛才他聽到伯爵問“公爵呢?”就立起身,走過來聽掌旗官的講述,他的眼睛迅速地轉過來望著臉色蒼白的女伴。
“後來呢?”伯爵問。
“是啊,後來呢?”雷米吶吶地說。
“嗯,水流到了這道堤的拐角形成一個旋渦,我們的一個弟兄想冒險抓住漂在水上的馬韁繩;他抓住了,把斷了氣的馬拉出了水面。這時我們都瞧見了公爵穿的白靴子和金馬刺。可是就在這時,水忽然往上漲,就像它看見自己的獵物被奪走而大發雷霆似的。我們那個弟兄怕被捲走,只得鬆手,剎那間一切都無影無蹤了。我們甚至連給親王舉行基督教徒葬禮的安慰也不能得到了。”
“死了,死了!王位的繼承者,他也死了,多麼可怕的災難!”雷米轉過身來朝著他的女伴,帶著很容易形容的表情,說:“他死了,夫人!您聽見了。”
“感謝天主,他免掉我犯一樁罪行!”她回答,她向上天抬起雙手和雙眼,表示出她的感激。
“對,可是他取消了我們的復仇,”雷米回答說。
“天主永遠有記住的權利。只有在天主遺忘的時候,復仇才屬於世人。”
伯爵帶著一種驚駭的心情,看著他從死神手裡救下來的兩個奇特人物的這種激昂情況。他遠遠地觀察他們,徒然地想從他們的手勢和臉部表情來推斷他們的願望或畏懼。
掌旗官的聲音把他從出神的狀態喚醒了過來:
“您呢,伯爵,”他問,“您準備怎麼辦?''
伯爵打了個哆嗦。
“我嗎?”他說。
“是啊,您。”
“我要在這兒等著哥哥的屍體從我面前漂過,”年輕人用陰鬱的絕望口氣說,“到那時,我也要盡力把他拉上岸,為他舉行基督教徒的葬禮,而且請您相信我,我一旦拉住了他,就決不會再放掉他。”
這番不祥的話雷米聽見了,他向年輕人投去一道滿含深情的責備的目光。
至於狄安娜,自從掌旗官宣佈德·安茹公爵的死訊以後,她就什麼也不再聽見了,她在祈禱。
七十一 容貌的變易
雷米的女伴做完禱告以後,站了起來,她是那麼美麗動人,那麼容光煥發,伯爵不由得發出一聲驚訝、讚美的喊聲。
她彷彿剛從一場充滿亂夢,腦子被折磨得疲憊不堪,寧靜的面容也被破壞殆盡的長時間的睡眠中醒了過來,這鉛一般沉重的睡眠會把夢境虛幻的痛苦銘刻在睡眠者溼漉漉的額頭上。或者不如說,她是睚魯①的女兒,已經洗清了罪惡,做好了去天國的準備,在她的墳墓上從死亡中醒來,從靈床上起來了。
年輕女人從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