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過他的腦際。他奔到艙口,拉開艙蓋:船艙深處在燃燒。
就在這一瞬間,“回艦上去!回艦上去!”的喊聲在整條戰線上響成一片。
每一個人都爬回艦上去,速度比跳下來時還快,儒瓦約茲跳下來是第一個,現在他最後一個返回。
他剛踏上旗艦的舷側,方才他站著的甲板就在大火中爆炸了。
這時,就像有二十座火山在爆發,每隻小艇,每艘單桅帆船,每條大船,都是一個火山口。法國艦隊載重量大,彷彿俯視著一片火海。
砍斷纜繩,砸斷鐵鏈,斬斷抓鉤的命令已經下過了,水手們敏捷地衝向帆纜,總是在只有相信靠了敏捷才能得救的人才會有這樣的敏捷。
但是要砍的東西太多了;敵人拋過來搭上法國艦隊上的抓鉤也許能砍斷,可是還有從法國艦隊拋過去搭在敵人船上的抓鉤哩。
驀地傳來二十聲巨響;法國的軍艦的肋骨在顫抖,船底在呻吟。
原來是保衛堤壩的大炮,炮口裡塞滿了彈藥,被安特衛普人拋棄在這兒,隨著大火燒到它們,它們自己爆炸了,凡是處在炮口對著的方向中的東西都盲目地加以摧毀。
火焰像巨蛇似的沿著桅杆往上爬,纏住桅杆,隨後又用它的尖舌去舔法國軍艦的古銅色船側。
儒瓦約茲身穿金線嵌花的銘甲,鎮靜自若,聲音威嚴,在一片火海中釋出著命令,很像神話中的那些身上有無數鱗片的蠑螈,每一個動作,都搖落一片火星.
但是很快地爆炸聲變得頻繁起來,而且更加猛烈,更加嚇人,這已經不是大炮在爆炸,而是彈藥艙著了火,是軍艦本身在爆炸。
當儒瓦約茲企圖砍斷把他跟敵人拴在一起的致命連繫時,他是拚命在搏鬥,但是現在再也沒有成功的希望了:烈火已經燒到了法國船上,而每當一艘敵人的船隻爆炸時,都有一陣焰火般的火雨灑落他的甲板上。
但是這場大火,這場火攻,這場無情的猛火,這兒剛滅下去,那兒又往上竄,越燒越旺,直到把它的滷獲物的水裡的部分吞光為止。
安特衛普人的船隻相繼炸燬,船障已不攻自破;但是,法國軍艦非但不能繼續前進,反而在一片火海中茫然失措,後面還拖著燒燬了的火攻船隻的殘片,正是這些船隻以它們的火焰擁抱過法國人的軍艦。
儒瓦約茲知道再也不可能進行搏鬥了,他下令把所有的舢板放到水裡,划向左岸登陸。
命令透過揚聲筒傳達到其他軍艦,沒有聽見的人出於本能也有同樣的念頭。
整個艦隊,連最後一名水兵都上了舢板,儒瓦約茲才離開他的雙桅戰船的甲板。
他的冷靜好像使每個人都恢復了冷靜:他的每個水兵都手握著斧頭或者接舷戰刀。
在他抵達河岸以前,旗艦炸燬了,爆炸的火光在一邊照亮了城市的輪廓,在另一邊照亮了浩淼的河面,它越來越開闊,最後消失在大海里。
這時候,城牆上的大炮已經停止射擊:並不是戰鬥的激烈程度有所減緩,恰恰相反,這是因為弗朗德勒人和法國人進入了面對面的交鋒,誰也沒法開炮打這些人而不傷著那些人。
加爾文派的騎兵也已經投入衝鋒,創造了奇蹟:憑著騎兵的軍刀,他們衝開了敵陣,在戰馬的鐵蹄下,敵人慘遭踐踏;但是受傷倒地的弗朗德勒人也在用大刀剖開戰馬的肚膛。
儘管騎兵的衝鋒戰果輝煌,法國人的縱隊裡開始有點兒混亂,止步不前,然而從各處城門裡都有生力軍源源不斷地湧出,衝向德·安茹公爵的軍隊。
突然間傳來一陣嘈雜的喊聲,幾乎在牆腳下也能聽見。安特衛普人的側翼響起了“安茹!安茹!法蘭西!法蘭西!”的喊聲,一個可怕的衝擊震撼著安特衛普人的隊伍,這個隊伍在讓他們一個